天刚亮,我就跑到k楼门口拍楼长为日本体操队送行,之后又拍了在此服务的职业高中学生。次日,我拿着登了我照片的亚运快报找到k楼楼长,希望再拍些更生动的画面,但楼长表示必须有警方发的进楼证。
当天中午,我设法弄到村办同意我到i、j、k楼采访&ldo;团结友谊进步&rdo;的介绍信,拿着它找到安保指挥部申请进楼。事也凑巧,我还未能坐稳,指挥部就进来了几位高级警官,为首的一见我就大喊:&ldo;唐老鸭怎么又钻到这儿来了。你们可得注意,这家伙能干好事,也爱捅娄子。&rdo;来人正是警察学院院长刘尚煜。此时,我北大四年同屋的那位大哥也趁机历数我的&ldo;劣迹&rdo;,众人跟着起哄,弄得皆大欢喜。这么一折腾险些冲了我的大事,我连忙大喊:&ldo;刘主任(刘原是北京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今天我可是奉了上边命令来拍团结友谊的,手续齐备,不是炸长城(两年前,一对婚外恋者在八达岭用炸药自杀,我发的独家照片令公安局耿耿于怀),您要不放心,让我大哥看着我。&rdo;说着拉起大哥就走,大哥看我背包挺沉:&ldo;慢着,我找俩弟兄给你背机器。&rdo;就这样,我得意洋洋地进了k楼。
我们乘电梯直上k楼顶层,这里设有安保人员的工作室。没想到在这儿又碰上西城刑警队的熟人,一再让我&ldo;稍崩&rdo;(呆一会儿),足足聊半个多钟头才开始干活。我先从13层干起,煞有介事地见人就拍,其实这只相机根本没胶卷。我发现,这里每层有四个服务生,等拍到第10层时,跟着我的兄弟早已失去兴趣。此时,我才进入临战状态,大哥刚刚暗示我,王效芝就在第九层,可到现在我还不知王效芝长得什么样。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九楼,四个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生一见我就匆匆向楼的另一头走去。我故意慢腾腾地往前走,可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楼那头了。待等我追到另一端时,四个服务生只剩下了一个。这小伙子紧靠着一扇门,警惕地看着我。&ldo;这活儿真没法干,&rdo;我先朝他开了口:&ldo;我是新华社的,上边让我反映&lso;团结友谊进步&rso;,我哪找去。多亏这几位警察哥们儿帮我扛机器,要不早累坍了。&rdo;小伙子朝我礼貌地一笑:&ldo;是挺沉的。&rdo;我从摄影背心中掏出一张《亚运快报》,指着上面的一张照片说:&ldo;昨天多亏碰上你们孟璟,小哥们儿挺帮忙,好歹交了差。可今天还没米下锅呢。&rdo;小伙子接过我手中的报纸:&ldo;还真是孟璟。&rdo;我们就这样聊在一起。看到他羡慕地盯着我脖子上的尼康f3,我索性摘下来让他按几下。快门声引逗得他身后的门开了一条缝,三个服务生鱼贯而出,像所有好奇心重的男孩子一样围上我的相机。其中一位一米八的小伙子对相机所知颇多,自称家里有架潘太克斯,其纯真聪明的样子令每个人回忆自己的中学时代。我已经注意到他的胸前没有身份卡,而其他三位的胸卡都规规矩矩地别在上衣口袋上。我们从相机聊到海湾的‐1艾布拉姆斯坦克,我发现这位无胸卡者有着丰富的课外知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最后我问他们,能否像孟璟那样配合我一下,小伙子们异口同声:&ldo;没问题!&rdo;
我跟在他们身后,打扫房间、叠被子、送冰块……我手中的尼康f3嘎嘎咆哮,激动得我双手颤抖。可能是我在九层逗留时间太长,一位老师模样的人叫走了没戴胸卡的小伙子,其诡秘的神情吓得我心惊肉跳。我故作镇定地感谢服务生们的合作,表示要给他们送报纸和照片,为此我一一记下他们胸卡上的名字:&ldo;苏燕君、买小雷、李梁。&rdo;接着漫不经心地问:&ldo;刚才走的那哥们儿叫什么来着?&rdo;此时,我的心已跳到嗓子眼,屏气凝神像等候宣判的死囚。&ldo;王效芝。&rdo;他们中的一个爽快地回答我,一下子把我送上飘浮的云端里。
我慢吞吞地走下八楼,一头扎进电梯里,先向上到了12层,又匆匆地钻进楼另一头的电梯。在电梯中,我打开d‐4马达的快速倒片开关,迅速拆出刚照的胶卷,塞进南极裤的夹层里。之后,又将一个新胶卷装进相机&ldo;啪排排&rdo;过了三张。走出k楼让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的衬衣早已湿透,可两条腿却格外地轻快。我平端着相机在k楼楼下又拍了一阵友好场面,这才悄然离去。路上,我用无线电话叫通了总部,接电话的又是万伯:&ldo;万伯,我得手了,可你得拿出点慰劳品。&rdo;&ldo;行!小子。&rdo;万伯格登一下挂了电话,可以想象他的得意样。我敢打赌,我们又镇了美联、路透一次。事后我才知道,这张&ldo;王效芝&rdo;是亚运期间卖价最高的照片。
不知不觉中北京市公安局拨给我的防弹背心已经到了。我一边在闲暇之余心猿意马地跟北大东语系的一帮丫头学阿拉伯语,一边加紧和北大国政系帮我推荐的几位阿拉伯留学生发展友好关系,事实上,他们友好得简直让人受不了。
终于,社长穆青一声令下,&ldo;逐项落实&rdo;,把我送进五彩云端里,摄影部同事柯林渭找来五星红旗缝在我的摄影背心上,用阿文大写&ldo;人民中国•新华社&rdo;;国际部一位叫李英的小姐儿,从301医院她老公那儿弄来了急救包,预备我&ldo;不测&rdo;时用。我坚持不懈一天两次地跑伊拉克大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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