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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第1页）

或者，我可以使我的治下少些杀伐，多些祥和，少些孤儿寡母，多些天伦之乐，但我自己呢？想起那时的誓言，再想想我的家庭，我不由黯然。天伦之乐，在旁人或许是很容易的，但在我，却是极如登天。

儿时，父亲是爱我的，但那也只是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当他有了刘铭、刘寿、刘永之后，与我的关系便成君臣，直到我平定雍凉，而他病老不堪时，才重新开始重视我，可是，他自己的生命却不久长了；

母亲甘氏、糜氏早死，我甚至不再记得她们的容貌，想回忆都无从忆起，糜氏至今天尸身在何处都不晓得，怎不令人悲痛；而唯一寄托母子亲情的孙尚香却也病倒了，她且再也不愿见我，是因为我强令她归来，夺取了她的爱情么？是因为我那句让她与周善在一起，误会了她对我父子的真情么？无从知晓。

我另一个母亲吴氏虽然少言少语，但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免隐约间总透出与我的一丝隔阂。而我对她也从来没有对母亲的感觉，她于我只是一个符号，如此而已；

而兄弟呢？刘铭，被我用计害得不能翻身，此时依旧是飘零在外，背着害弟的名声，困苦渡日，有如囚徒；大哥刘封更名为寇封，镇守上庸，我上次路过上庸接诸葛乔时见过他一面，他却已经瘦得眼睛都显得大了，眼角上爬了细细的皱纹。他也不过才三十几岁啊；刘永刘理，算了，他们现在还小，长大之后，难免不对权力有些想法，那时，我又如何来维持兄弟之情？刘铭寇封的今天，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明日？

但无论如何，我既走上这条路，也无从回头，无可后悔了。我一身系季汉之安危，想退也无从退起了。

离了长坂，我们特意去了一趟水境先生的庄上。先生在荆州大变时不知去向，一个山庄空空如也。有人说他去了益州，还有人说他去了交州，但是却怎么也无法查访到他的确切消息。他就象是一头黄鹤，杳然而去，空留下长空中一声长鸣，让人怀想。

我们悄悄向北过麦城，走上庸，过武关和清泥隘口，回返长安。路上我路过一个小村，夜里过魏军，整个村庄慌乱不安。我在床上安然而睡，没有半点知觉，睡醒后看到诸葛乔无奈的面孔：&ldo;殿下，你太爱冒险，这样下去，我可能会被你吓死的。&rdo;

&ldo;我爱冒险么？我怎么不觉得？&rdo;

&ldo;那么，你告诉我，这些年，你经历过多少次生存关头，面对过多少次行刺？&rdo;

我暗算了一下，这两年，似乎的确不少，不由笑了。

诸葛乔摇头道：&ldo;殿下外表温和，内心却又固执的过份，一但做了决定，无人可能劝动。那次去汉中，有水境先生帮忙安排，虽险实安，也就罢了。下东吴那次，我们可是差一点便全被擒了。&rdo;

&ldo;年少时，冒些险，不是怀处，再过段时间，我们想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容易了。&rdo;我信口回答着，却突然惊醒，我以为他说这两年的事，谁知他提起五六年前，&ldo;什么？你说我们在东吴那次，差点全数被擒？&rdo;

&ldo;是啊，殿下还不知道么？看您对皇妃的态度，我以为您早就知道了。那次我们几个自以为行迹诡密，少有人知，可是近来我兄长在白帝城与我交谈时，我才知道那一回有多危险－－我们入城时已被发现了。孙权亲自下令，要将我们全部擒拿，此令已发到城门和各处营中。我们在出城时，其实已被认出来了。&rdo;

&ldo;我当时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是周善拿了令牌来放我们出城。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是周善救了咱们，他真得有那样强的能力？&rdo;

&ldo;周善哪有这样的好心。是皇妃保住了咱们。听说当时孙权都惊动了，打算亲去城门，却被皇妃拦住了车驾。她以剑指着自己的前胸，道：&lso;我回东吴，已是对皇叔和阿斗不起，这个可怜的孩子来东吴寻我，我却无法给他幸福，今天我若无法保他性命，活着还有什么用？&rso;吴侯脾气向来极大，哪肯受她要胁，一连声喝令擒拿咱们。手下将领们正要行动，可怜郡主起手一剑，便刺入了自己的胸膛。&rdo;

&ldo;什么！怎么会这样？后来呢？&rdo;此时，我已是惊得手脚冰凉，面色如土。

&ldo;吴侯大惊，上前扶起她，大叫医生。皇妃强忍巨痛，犹自说道：&lso;求二哥放过你的甥儿。&rso;吴侯长叹一声，泪流满面，当下应允。皇妃犹不放心，让周善持了令牌护送我们。我们这才逃离东吴，回到荆州。若非如此，以我们几个小小孩儿，哪能在江东来去自如？听说这一剑，只差一点便刺入心脏，她足足在床上养了两年多，才能起身行走。&rdo;

在这个医药落后的时代，既使是划破手指都可能因为感染而死，何况是破胸一剑。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救我们的啊，可是，我竟然，竟然……

&ldo;可是，可是她当时分明不要我了……&rdo;我喃喃的说道，当时情况，又现于眼前－－

&ldo;阿斗，你怎么来了？&rdo;在江东，我重又见到她时，她说道，&ldo;几年不见，阿斗长高了，娘只怕再往天上丢你都要费些力气了。&rdo;

……

她转身对周善道：&ldo;周善，你不是一直喜欢我么？你不是自幼就许誓一生保护我么？现在我决定，嫁给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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