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缓缓道:&ldo;若真是个机灵的,就该明白。今日之后,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提半句,看见赖妈妈也要好声好气的,决不可拌嘴,有什么消息只来通报我就是了!&rdo;
两个女孩一齐郑重应了。
翠微的眼光不错,王五媳妇果然是个明白人。
她一边料理差事,一边和赖妈妈寻衅吵架,两不耽误,分寸掐的很好;府里有些心明眼亮的也渐渐瞧出门道来了,原先都让着避着赖妈妈的,如今都不忍着了,每每一有事端,便是一大群人上去挤兑赖妈妈,从她家男人喝酒赌钱,一直讥讽到她家大闺女嫁了个脑满肠肥的老财主,云云笑料,不一而足。
赖妈妈气的浑身乱颤,却又无可奈何,单嘴难敌众口,就算拉上个刁妈妈帮手,也是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嚎丧哭号,没有对方嗓门大,打起架来,更不过是闹个鬓发散乱粉油糊汗的丑态,况且赖妈妈到底年纪大了,常气的脸色发紫,一口气哽住了,手脚乱颤。
这时,明兰就会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夫,好汤好药的慰问着,白花花的银子往里投,再&lso;语重心长&rso;的责备那几个吵架仆妇几句,不轻不重的罚几个厉害的,以示&lso;控制冲突尺寸&rso;。
等赖妈妈缓过劲儿来了,再循环一遍上述流程。
待到明兰第三次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太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ldo;赖妈妈在你那儿可好?&rdo;
&ldo;好呀。&rdo;明兰巧笑嫣然,&ldo;赖妈妈是您用过的人,那还能错的了?&rdo;
&ldo;可我怎么听说……她常与人拌嘴?&rdo;太夫人迟疑道。
明兰微笑着:&ldo;哪有这事儿!不过是赖妈妈管事严谨,对下头人严了些,难免斥责两句。&rdo;话头一转,明兰忽道,&ldo;若说有事,赖妈妈还真有些事。&rdo;
太夫人目色一闪,不动声色的问道:&ldo;什么事?&rdo;
明兰不安的低声道:&ldo;都是我没顾着赖妈妈的身子,想来她到底是岁数大了,我却总麻烦她管这管那的,害她累病了。这都请了两回大夫了,一位是城南萱糙堂的张世济老大夫,一位是小郑夫人荐来的李崇大夫。他们都说是老人家不堪劳心劳力,还有些被气着了。唉……怎么这样呢?若她真有个好歹,我,我怎么对得住您呢?&rdo;明兰一连声的低声致歉。
太夫人神色一惊,倏忽一闪而过,倒是邵夫人看明兰十分自责,温言说了两句:&ldo;弟妹别太往心里去了,这两位大夫我都知道,医术医德都是极好的,赖妈妈也算有福气的了。再说了,自来管家理事的,哪有不受气的,便是我,上有婆婆看顾着,下有弟妹妯娌帮衬着,当初也受了不少下头人的气!&rdo;
太夫人容色慈蔼,微笑道:&ldo;你嫂子说的对,你别往心里去了。&rdo;又好言好语抚慰了明兰许多话,又试探道,&ldo;若是赖妈妈实在不得用了,不如我再给你几个人……?&rdo;
&ldo;瞧您说的!&rdo;明兰开朗了神色,故作生气的玩笑着,&ldo;我有了这许多帮手,蓉姐儿她们又是极省心的。几位妈妈都帮扶了我快两个月了,我就是再不济,难道还能理不顺那一亩三分田?!再见天儿的向您求这求那的,不知道的人,还道我娘家不会教闺女呢?那我以后也没脸出去见人喽!&rdo;
&ldo;你这丫头!&rdo;太夫人似乎被逗的很乐,指着明兰直笑,邵夫人也掩袖轻抿唇,朱氏笑的最开心,但她的眼睛却不断去瞟太夫人。
……
&ldo;一点没吵?&rdo;煊大太太压低嗓门道。
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媳妇凑着道:&ldo;不但没吵,屋里还阵阵笑声,很是融洽呢。&rdo;
煊大太太瞧了眼紧闭的门窗,长长出了一口气,赞道:&ldo;我这堂弟妹果然了得,大伯母是遇上对手了。要不是田妈妈偷着来报我一句,我还真当她们什么事没有呢。&rdo;
那媳妇子似是适才跑的急了,拿帕子不断揩着汗,轻声道:&ldo;澄园那儿叫看的跟铁栅栏似的,轻易不好打听,亏得您觉着赖妈妈请大夫有些古怪,托人去问了田妈妈。&rdo;
&ldo;我这弟妹也太谨慎了,就算流出些言语又如何?&rdo;煊大太太笑的眯起眼睛来,&ldo;她这般周全作为,如今外头谁不夸她仁心宽厚,善待老仆!&rdo;
&ldo;我要是赖妈妈,索性撕破了脸,闹了出来!总好过这般受气,听说她也去赔过罪的,却叫烨二夫人都堵了回来!&rdo;那媳妇子道。
&ldo;你知道什么?!里头的缘由哪是可以明说的!&rdo;煊大太太瞪了她一眼,笑道,&ldo;难不成赖妈妈来侯府喊冤,说烨二夫人因她劝了几句要妻妾轮值便恼了,然后挑唆下人给她气受?呵呵,这话要是一说,赖妈妈几辈子的老脸算完了。&rdo;
&ldo;好姑娘教教我,这话怎么说的?&rdo;那媳妇子奇道。
煊大太太愈发低了声音:&ldo;你瞧瞧咱们府里,哪屋是妻妾轮值的?像炀大嫂子跟守活寡似的,她倒是想排个日子,也得男人愿意亲近呀?&rdo;她笑的厉害,忙捂着些声音,&ldo;我婆婆,五婶婶,这把岁数了,还有各房的老姨娘和那些失了宠爱的。这日子该怎么排?赖妈妈这话要是说出去,是当真呢,还不是不当真呢?要是当真,她们倒是乐了,府里却是一场大风波!&rdo;
&ldo;原来如此,还是我家姑娘通透!&rdo;那媳妇子很凑趣的摆出一副受教的钦佩模样,顺带拍马两句,&ldo;就算姑娘您排了日子,咱们姑爷也不肯去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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