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攒了两箱的白酒,计画每天自己喝半瓶,然後喂我一滴,过个十年二十年,他千杯不醉我也酒精考验。
到了冬天,正是喝酒的时节,一个家忽然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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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头顶灰蒙蒙的,太阳白得刺眼,我站在家门口,拿著一个乒乓球拍练习。
端阳家的门开了一条fèng,我恍惚间以为是端阳在看我,於是格外卖力,把黄球拍得像小鸟穿花一样。等收了拍子,用手在空中一握,把球攥住的时候,再回头看,那扇门已经大开,原来门背後没有人。
我一下子打不起精神,坐在地上直喘气。
满走廊的床单,随便用手一撩,金白色的阳光就突然暴涨。我用手挡著眼睛,从指fèng间往外张望,灰黑色的水泥地往外延伸过去,视线尽头是一扇绿色的铁门。
我就这麽等著家里人拎著塑胶袋穿过铁门,只要他们一进来,我从楼上看塑胶袋的颜色,就能猜出晚上吃什麽。黑袋子总用来装鱼,白色的装肉,红色是青菜和葱叶子。可等了大半天,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只觉得出事了,又乾著急,在楼上来回地走。到了晚上,我妈一个人回来了,她几乎是撑著扶手撑上楼的,两条腿一直在哆嗦,一下子像老了十岁,看了我好久,才知道要把我搂紧了。
她浑身发抖,死死地咬著牙关,不肯哭出声音,冰凉的眼泪顺著我的脖子流到背上。
我怕得厉害,也开始胡乱打颤,哭著问她:「妈,怎麽了?」我摸她的头发,平时再不懂事也禁不起她这麽一哭。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说话,用手指把鼻窝里的眼泪擦了,一把把我搂起来,大步走进屋子,声音都哑了,还要强挤出笑:「饿了吧,妈给你做饭。」我傻傻地问她:「爸呢?」
我妈忽然走不动了。
她把我放下来,弓著背,扶著一旁的鞋柜,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张著嘴巴哭,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人顺著鞋柜慢慢地滑倒在地上。
我不敢过去,只知道陪著掉泪。
我後来跟我妈去看过我爸,他被捆在椅子上,五花大绑,我们进去的时候,他还冲我们笑。
老钱家的家族病史出了一帮疯子,都是二十九岁发病,一天不差,从祖爷爷,到太爷爷,到爷爷,到我爸,一个也没有逃过。
我去看医生的时候,我妈在一旁哭成了泪人。
医生用笔敲著桌子问她:「重度人格分裂的遗传度接近百分之八十,你们又有家族病史,当初要什麽孩子。」我瞪著那老女人:「我不是疯子。」
没人理我。
出了医院,我又瞪著我妈:「我不是疯子。」
她哭肿的眼睛里再挤不出一滴泪,只是死死地抱著我。
我听说有的人年纪轻轻被车一撞,撞傻了,十年二十年才醒来,大好青春都泡了汤,他没过去,我没以後,他没昨天,我没明天。我的清明只到二十九岁,二十九岁後再没有钱宁。
我爸一出事,为了就近照顾病人,两天後我们就搬到了别的地方。我妈叫了辆平板车,把东西装上去,然後才交了钥匙。
我妈跟行李坐在一块,然後把我也拉上车,没踩几步远,看见上了幼稚园的端阳混在一群小孩里嬉嬉闹闹地回来。我第一次看见端阳这麽高兴,说得手舞足蹈,别的小孩都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
我不知道要摆出什麽表情,只好愣愣地望著那边,三轮板车擦著这群小孩骑过去。
端阳一侧头,刚好看见我和这一车的行李。他呆了一呆,然後不由自主地跟著板车走了几步,然後停一停,又追著再走几步。
拉板车的师傅骑得又慢又晃,端阳跟著紧走了几步,居然跟我们走得一样快。
书上都是骗人的,只会写别人追火车追汽车追公车,他们没见过这种车,四面通风,头顶敞亮,走得比人还慢,追这种车才是真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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