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不走……&rdo;阿弦终于叫出声。
崔晔只瞥她一眼,并不接腔。
如果身体还有力气的话,阿弦一定会咬牙切齿、奋力翻波涌làng跳出他的双臂。
&ldo;袁少卿,&rdo;赌气又有何用?阿弦只好把珍贵的力气用在刀刃上,&ldo;得告诉他……&rdo;
崔晔正将走到马车旁边,闻言道:&ldo;你说什么?&rdo;
阿弦头晕眼花:&ldo;山子垌,地牢……大石头后面,那只鬼……想报仇……&rdo;
她喃喃地,感觉力气像是细细地huáng沙,正从碎裂的沙包里飞速流逝:&ldo;得告诉他……在石头、后……&rdo;
‐‐那只拼命要附她身的鬼,藏在地牢里等待许久的鬼,如果不是崔晔及时赶到,以他的身手、又趁着武三思并没十分戒备的qg形下,只怕会立刻取了武三思的xg命。
如此……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阿弦说的断断续续,崔晔却懂了。
他轻声道:&ldo;不必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办。&rdo;
阿弦脑中沉沉神志不清,却无法放心,qiáng撑着不肯彻底昏迷过去:&ldo;不能、少卿不能……出事……&rdo;
耳畔响起一声很轻的叹息,他道:&ldo;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他出事。&rdo;
这一句像是有催眠之功,话音未落,阿弦已经闪电般陷入昏睡。
但在双眸合起瞬间,她喃喃不清,似几分委屈:&ldo;为什么要这样对我……&rdo;
崔晔以为,阿弦是在说他。‐‐说他那天在城郊的&ldo;不近人qg&rdo;。
其实阿弦并不是指他,而是指的那只武功高qiáng的鬼:为什么要采用那样激烈的法子伤人伤己,为什么不管是人是鬼,总有这许多不肯听人劝谏的死硬冷qg的&ldo;家伙&rdo;们。
马车缓缓往前,崔晔垂眸望着躺在面前暖席上的阿弦,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极整洁的帕子,小心地给她擦拭脸上的血渍。
很快帕子上便濡湿一片,崔晔又凑近细看了看她额头的伤。
那血色在眼前慢慢晕开。
崔晔不由也想起那天在城郊外的事。
那时候他听阿弦期期艾艾说了那些没相gān的,只认定她是窥知了烟年跟卢照邻之间的事,那瞬间,他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愠恼,更加听不进她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
当看着阿弦仓皇而倔qiáng地跑开,他一个人牵着马儿回城,终于,心神也随着平复下来,不再之前似在小火上烧烤熬煎般无法安宁。
他虽然细细回想过阿弦所说,但却仍是不大明白指的是什么……卢烟年会伤着她自己?
是,她的确会很&ldo;受伤&rdo;,崔晔当然知道,‐‐求而不得,卢照邻有身染重疾且离开长安,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伤心的了。
但是就算睿智冷静如他,也实在是想不到,阿弦所说的&ldo;伤&rdo;,是世间最简单粗bào的一种。
早在察觉了《长安古意》中那两句的内涵之后,虽然仍跟烟年相敬如宾,但事实上,还真的是&ldo;如宾&rdo;,陌生人般相处。
他不再跟烟年同榻而眠……也许烟年也正想如此呢?他多半选择睡在书房,有时候怕家中之人心生疑惑,便借口部里事忙,便夜宿于吏部。
也许……是经过上次几乎失控,他发现自己原来也是rou身凡胎,也有男人自来的劣根之xg,为避免再生事端,索xg相见争如不见。
又或许,是因为那两句诗,心中芥蒂委实无法消退。又不愿贸然面对,便索xg两两隔阂,省却万千不必要的烦恼。
因此虽跟烟年是夫妻,这段日子,却比陌路人见的面儿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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