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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正说着，团参谋长卫毅噗嚓噗嚓踏着泥水走过来了。他问：&ldo;张培，怎么样，雨淋得够呛吧？&rdo;

张培说：&ldo;不，不要紧。战，战，战士们情绪挺高。&rdo;

卫毅听见张培声音有些发抖。他问：&ldo;打摆子病又犯了么？&rdo;

张培说：&ldo;哪，哪里！病没有犯，只是，只是身上有些冷。&rdo;

卫毅把他的警卫员披的一条麻布口袋，拿来给张培披上，就顶着风雨，踏着泥水向左翼走去。他边走边喊：&ldo;准备好，同志们！雨不会下得太久，过一会再跟他拼！&rdo;

通信班长三跷两步赶上卫毅，说：&ldo;参谋长！张教导员病得厉害，请你想个办法。他刚才昏倒了。我们要向团首长报告，他把我们克得下不了台！&rdo;

卫毅返回来，喊：&ldo;张培，让通信员把你背到团指挥所去。

四一号在那里挖了个小窑洞。你去，营里工作我来暂时代理。&rdo;

张培说：&ldo;别听通信员们瞎扯！没有那么严重。&rdo;

卫毅问：&ldo;确实？&rdo;

张培说：&ldo;哄你干什么！&rdo;他走上去，用全身力气握了握卫毅的手，说：&ldo;看！我的力量还足吗？&rdo;

卫毅说：&ldo;反正我要派一参谋来临时代替你工作，你到团指挥所去休息一下。&rdo;

&ldo;不要，参谋长，不要派一参谋来。&rdo;

卫毅走后，张培把通信班长叫来，狠狠地&ldo;训&rdo;了一顿，说：&ldo;谁叫你去告诉参谋长？&rdo;

通信班长说：&ldo;教导员，你的身体真是不行了！&rdo;

张培说：&ldo;什么叫不行？你们怎么只看见我？战士们那么艰苦，你们为什么看不见呢？战斗下来，我要结结实实跟你们算账，糊涂透啦！去，告诉各连连长：好好掌握部队，今晚还要继续干；雨，毁不了我们的战斗！&rdo;

七

从沙家店镇子往东跳过四五个山头，半山腰有几个窑洞，当年住过人，后来老乡们放柴草用。它如今成了三十六师师长钟松的避难所。

钟松从山坡上的指挥所走下来，浑身湿透了，裤腿、衣袖上粘满泥巴，这位中将整编师（军）长，没有少跌跤。昨天到今天，他像被心火烧焦了似的，脸上起了很多皱纹。那一条条的皱纹从眼角拉到脸腮，像是用钢笔画上去的很多粗线条。网着血丝的眼睛喷着怒火。

钟松进了窑门，他的旅长、参谋长，还有一个团长都在那里等他。他双腿叉开，提着两个拳头，谁也不看。眼眉像抽风一样直动弹。

将校指挥官们一个个满身都是黄泥巴，他们的眼光都集中在钟松身上。那些眼睛都是充血的、紧张的、焦虑的。只有那个团长虽然漆黑的脸上溅了点泥污，可是满不在乎，仿佛在场的人，只有他有独特的魄力和胆识。

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机枪声，空气颤栗着，有几个军官像触电一样，浑身一动，伸长耳朵谛听。讨厌啊，雨后的枪声特别清脆，特别刺激神经。那个团长，没有伸长耳朵听，也不惊奇。他在打量钟松。钟松的脸色是坚决严厉的，‐‐他外边穿一件草绿色卡叽布军官服，内边套件士兵的黄布军服，贴身是陕北老乡的黑粗布烂棉袄。

&ldo;他为什么穿件老百姓的衣服？啊，我们队伍打了败仗，他就可以化装逃跑！这小子呀……&rdo;这个新奇的发现，才让那位团长着实发慌了。他鼻孔一张一张地直动弹。

钟松有时把手放在前额上，闭着眼，像是头痛。地上铺着张地图，他趴下去，飞快地扫了一眼，骂道：&ldo;共军，可恶！狡猾！可恶！&rdo;

那位旅长很沉着地说：&ldo;天不作美呀！要不下雨，我们或许已经推进到乌龙堡了。&rdo;

钟松气疯疯地怨天骂地：&ldo;陕北，最落后！我打了多年仗，像陕北这样可恶的地方我没有见过！我没有见过！遍地是山，风雨无常，老百姓刁顽极了！&rdo;

那位旅长后边的一个人插话：&ldo;现在看来，刘子奇指挥的一二三旅，就不该远离我师主力先向乌龙堡推进。&rdo;

钟松说：&ldo;我不是请各位来作无谓的埋怨！这几天蒋主席和胡先生，把很大的希望放在我和诸位身上。……现在，现在我们要特别沉着！&rdo;

钟松的参谋长，走近地图，说：&ldo;沙家店实际上已处于敌人包围之中‐‐&rdo;钟松打断参谋长的话，说：&ldo;被包围？说这话为时过早，现在只能说有被分割包围的危险。我已命令刘子奇不顾一切牺牲，率领一二三旅冒雨从乌龙堡返回来，向沙家店靠拢，向我们靠拢。&rdo;

一个军官说：&ldo;沙家店与乌龙堡之间，已发现敌人，子奇兄恐怕不能靠拢我们。&rdo;

钟松一步抢前，恶狼似地吼道：&ldo;你昏了？共军实力情况，难道我们一无所知？沙家店与乌龙堡之间的敌人只是少数箝制兵力。共军，共军向来是高度集中而不分散兵力的。我要诸位保持冷静，且勿夸大敌情，且勿夸大敌情！&rdo;

那个旅长说：&ldo;如果刘军长有同舟共济的精神，率领他的五个半旅尾随刘子奇向我们靠拢，则万无一失。可是刘军长来电称：大雨阻隔，不能行动。&rdo;

钟松说：&ldo;大雨阻隔不能行动？我会记住这笔账……不怕他保存实力……胡先生已电告他，二十日‐‐明天下午不能到达沙家店，就要把他提交军事法庭审判。还有，胡先生明天要坐上飞机，在沙家店的上空，指挥我各路大军。……&rdo;他东看西瞅，又说：&ldo;诸位，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要在沙家店坚持一天暂不东进。坚持一天毫无问题，我的部下是能打的，是有牺牲精神的。胡先生也答应派全部空军支援我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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