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端了酸梅汤从外头进来,看见她姑娘这样不由笑道,&ldo;仔细叫旁人看见又要说嘴!&rdo;
毋望不甚在意,举着书在屋里慢慢的踱,软纱的裙料子拂在脚背上怪舒服的,既自己自在,还管别人做什么!便道,&ldo;我原先在朵邑就是如此的,没人的时候连鞋都不穿,乡下地方随意惯了的。&rdo;
&ldo;如今到了这里可要仔细了,姑娘是明白人,倒要我来教。&rdo;六儿端了杯子给她,嘴里还抱怨着。
毋望听了从容道,&ldo;本是个懒散人,有无甚经济才,归去来。&rdo;
六儿嗔道,&ldo;姑娘倒卖弄起诗文来,我都是为姑娘好。&rdo;
毋望道,&ldo;叫你跟玉华学规矩果然是对的,看看眼下,足足学了个十成十!你莫管我,我自有分寸,又不是大事,我和深闺女子不同,我是野丫头罢了。&rdo;
六儿噘了嘴,也不再说她,拿铜钩拨了拨香炉里的塔子,又将盖子轻轻盖上。翠屏进来道,&ldo;姑娘今儿可去老太太那儿?&rdo;
毋望闲闲道,&ldo;今儿老太太八成也乏,就不去了,咱们早早吃了饭,各自睡午觉罢。&rdo;
翠屏又问道,&ldo;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吩咐她们去收拾。&rdo;
毋望道,&ldo;我对吃不讲究,你看着办罢。&rdo;
翠屏笑道,&ldo;咱们姑娘果然是好养活的!今儿我看外头采买的运回来一筐芥蓝,我去挑些嫩头,叫周嫂子备了虾仁炒着吃罢,再切了嫩藕拌上一盘,当零嘴吃也使得。&rdo;
毋望道好,又说,&ldo;叫上她们几个,咱们中上一处吃罢。&rdo;
&ldo;那可使不得!&rdo;翠屏忙摇头道,&ldo;哪里有奴才和主子一桌吃饭的,我知道姑娘疼我们,可若叫好事儿的丫头见着了传到外头去可了不得,没得叫人暗里拿姑娘说嘴。&rdo;
毋望听了也不qiáng求,又缓缓在屋子里踱,翠屏福了福退出去了,六儿道,&ldo;她没见着姑娘光脚。&rdo;
毋望笑道,&ldo;可不是裙子长么,不坐下谁能看得见。&rdo;
六儿道,&ldo;你莫得意,此时若来个爷们儿瞧见了,姑娘不挖他的眼珠子就得嫁给他呢!&rdo;
毋望一面看书一面呓道,&ldo;我的闺房,岂是爷们儿随意来得的!&rdo;
六儿转而整理了她练小篆写的一大摞纸,随口道,&ldo;二爷三爷不是爷们儿?他们不也常来?虽是兄妹,到底隔了一层,若叫二爷看去也便罢了,若三爷呢,该当如何?&rdo;
毋望蹙眉道,&ldo;你整日就琢磨这些?看来要给你找个女婿才好,省得你总是爷们儿爷们儿的。&rdo;
六儿臊得脸红,又急道,&ldo;姑娘还拿我打趣儿,我不是一心为姑娘么!&rdo;
&ldo;我瞧着你对二爷青眼有加,不如我把你给了二爷罢,你看可好?&rdo;毋望嘿嘿笑道,&ldo;叫他收你进房里,也了了你一桩心事。&rdo;
六儿又羞又急,跑来追打她,主仆两个闹作一堆,这时华玉进来,看见了笑着来拉架,嘴里喊着,&ldo;六儿你这丫头反了,怎么打起姑娘来了!&rdo;
毋望边躲边道,&ldo;我说要给她找女婿,她臊了,就来打我。&rdo;
六儿不依,上窜下跳着,&ldo;哪里有这样的主子,专拿我们丫头取笑,亏我一心待你,你竟要拿我送人!&rdo;
毋望躲在玉华背后愈发高兴,直道,&ldo;你瞧她恼了。&rdo;左躲右闪之际一个不查竟直直踢到了桌脚上,顿时呀的一声,疼得直钻心窝子,蹲在地上起不来了,把那两个人吓得面无人色。
&ldo;姑娘怎么没穿鞋?&rdo;玉华掀了裙子看,一双纤纤玉足o着,忙拿了帕子轻揉,回头对六儿啐道,&ldo;我说什么来着,你竟没一点奴才的样儿,高低不分的同姑娘打闹起来!这会子好了,顽出事儿来了才罢,瞧回头园子里的妈妈怎么收拾你!&rdo;
毋望虽疼得呲牙咧嘴,却还给她开脱道,&ldo;是我先逗她的,不怪她。&rdo;
玉华甚是不满,嘀咕着,&ldo;姑娘别护着她,我定要告诉外头的秦嬷嬷,让她带了去受几天规矩才好!&rdo;
六儿苦着脸道,&ldo;是我不好,快瞧瞧姑娘怎么样罢,可要去请郎中来?&rdo;
毋望忍了会子,略觉得好了些,又试着动了动脚趾,也不觉得疼了,便道,&ldo;不碍的,没伤着经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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