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逼妈妈和然然搬出莲华路。你哥哥受了很重的伤,还在住院,他不依不饶带着律师上门,就为了那点钱。” “这样的人心机太深了,妈妈担心你啊。” “你不是我妈妈。”孟厌摇头。 曾经,跟叶怡说话会叫他紧张,他会提前打好腹稿,一字一句斟酌,期待好的表现能得到几句关心。 现在,那种焦灼的期待消失,于是压抑的紧张感也随之消失了。 他也不会去怀疑纪戎。 叶怡的潜台词不过是,不会有人爱原原本本的、一无是处的他。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退一万步,即使纪戎真的是为了钱,那他一定要努力做最富有的人。 就像他努力学着管理拳击馆的日常事务,不过是希望自己更好一点,纪戎能多爱他一点。 他可能真的有点太粘人了吧。 叶怡没意识到孟厌已经长高了很多。仰着脖子难受,也不知道孟厌奇怪的脑子里都在转着些什么,她站起身,接着温声劝诱。 “小厌,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那个时候,是你主动叫我妈妈的。” “你不是很喜欢妈妈吗?我做你妈妈,我们一起回家好吗?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 “哦对,我请了之前很有名的那位摄影师,我们重新拍一张全家福好吗?” 只要是她的要求,孟厌都会答应的。 以前,躲在楼梯后的小男孩满眼羡慕地看着他们一家拍全家福,她都看到了。 孟厌垂着头,忍住心里不停翻涌上来的酸涩。那些冷漠、辱骂、欺凌,都是真的,像刀刮着肉、针刺在心那样疼,疼得他日日夜夜无法安眠。惶恐如影随形,叫他不由自主想讨好别人,又在讨好无果之后产生更深的自我厌弃。 算了,后来他想,他才不要做什么好人,既然人人都讨厌他,那他就做个讨厌的人。 脏污的、湍急的水流不停冲刷着他,太疼了,太难了,于是他松了手,任由脏臭的水流将他淹没,随便带去哪里都好。他学着讲粗话,打架,逃课,对每一个靠近的人露出獠牙。 是温柔的纪戎伸手拉住了他。 他从泥水里爬出来,才发现周围并不全是恶意。 遖峯篜里 口袋里总装着润喉糖的卷毛小杨,帮忙澄清盗窃、给他带苹果的萧警官,为他制定调养方案的姜医生,总主动帮忙做事的吴姐,夸他可爱的理发店老板,打趣他是老板娘的拳击教练,叫他小孟老师的虎类alpha幼崽…… 不知不觉,他洗干净了身上的泥污,也被善意包围。 可即使和纪戎生活在一起,最初他也总害怕,只要纪戎沉着脸想事情,他就总错觉眼前的碗筷会忽然碎裂。 他不期待叶怡感同身受。 “我不讨厌你,也不喜欢你了。” “我没有感觉了。” 孟厌语气平淡。 她说,“小厌,警察叔叔很凶,会打人的,不要跟他们说话。” 她说,“小厌,我的钻石戒指之前落在老师办公室了,秦老师说收在左边的抽屉里,你去帮我拿一下。” 她对他说的话不多,但是无所谓了。 他才不要再次钻进泥里。 —— “孟然真漂亮。”认真学着包饺子的小狼崽垂着眼睛,语气酸酸的。 纪戎老实极了,“我可没搭话。” 那自然是看见了,孟厌都盯着呢。他专心致志捏着手里的面皮,手下一个没注意,捏破了脆弱的面皮,软烂的肉泥黏在手上,衬得他的手黑黢黢的难看。 孟厌不高兴了,扁着嘴重新拿起一张面皮,再把肉泥小心翼翼抹上去。 “他之前被评为最佳oga呢。”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有这种评奖?”纪戎失笑。联盟是有不少奇奇奇怪的规定,尤其是关于oga的,也不知道都是谁拍脑门想出来的。 “不是评奖。” 首都军长在给大少爷盛砚物色a级oga,孟然最符合要求。他高挑漂亮,仪态好,带点骄矜,葱玉似的纤指搭在黑白钢琴键上,瞧着自信又有魅力。 “孟厌,好不好是谁说了算呢?”纪戎问他。 “他们说的。”孟厌又捏破了一个面皮,这下更难过了。 纪戎给他擦干净手,认真了脸色。 “厌厌,他们心里有一个框。” “你不在框里罢了。” “自由自在的风,也不在框里的。” “要开心啊,宝贝。” 被当作宝贝的孟厌偷偷弯了弯嘴角。无论他是c级oga,还是a级oga,无论他陷在淤泥里,还是站在阳光下,总有人强词夺理地夸他可爱。 从相遇的可是灰尘太大了 到了丁老头最喜欢的秋天,他支了个长条凳坐在亭子下和准备去活动室打牌的老太太们说话,远远走过来一个人,顶着头漂亮利落的乌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上挑多情的丹凤眼,鼻尖小巧,唇珠分明,嘴角微微下撇。 丁老头一开始没认出来,眯着眼睛打量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纪先生老婆。 长得大变样了,除了外貌变得洋气,个子抽条似的拔高,走路姿势也与之前不同。说不上来,就感觉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只能靠埋在头发里的狼耳来辨认。 “纪先生老婆?”丁老头试探着叫出声。 孟厌红了耳朵,对这个称谓依旧接受度不高。 “丁师傅好。” 打完招呼,他又熟练地进行了自我介绍,“我叫孟厌,您可以叫我小孟。” “小孟,怎么变帅这么多?纪先生今天没和你一起回家吗?”丁老头有段时间没看到孟厌了,只知道他前段时间去住院了,并不知道生了什么病。 难不成整形去了? “纪先生有事。”孟厌还是不习惯与人寒暄。 旁边围着的老太太们你一句我一句接起话来,有个矮小爱穿红大褂的老太上手摸了摸孟厌的胳膊,语气亲亲热热的,大意是说他长得漂亮,说纪先生有眼光,吓得孟厌拎起手里的菜,撂下一句生硬的“谢谢”就往家跑。 白色的长毛小奶猫竖着尾巴,岔着四只各跑各的腿来迎接他。 孟厌给他的猫铲完屎,将定量的猫粮泡在羊奶里搅拌好,又特意去客厅的猫爬架旁查看了一下自动饮水机里的水量。 前几天他看小小白干燥的长毛炸在脑袋上,后知后觉饮水机的水已经干了几天。 为了这事,孟厌很是自责。他第一次养小动物,没有经验。 没办法,猫这种生物就是麻烦。 孟厌拐进厨房放好刚买的菜,拿出切菜板和菜刀跃跃欲试。他常围着看纪戎做饭,自觉已经是个成熟的厨子。 就煮个面吧,有眼光的纪先生回家的时候正好可以吃上。 不好好干饭的猫又追着孟厌去厨房,冲着他喵喵叫。 孟厌根本无心分神。 他这边手忙脚乱,那边奶猫翻起了垃圾桶,刚刚敲坏的蛋壳挂着黏黏糊糊的蛋液掉到地上,被受了惊吓的猫踩出一路的湿爪印。 等纪戎回家的时候,作乱的猫被关进了笼子,孟厌正拉着个脸趴在地上擦着猫爪印,忙得满头大汗。 餐桌上,好容易煮出来的面已经坨成了一团。和想象中的惊喜差距太大,孟厌情绪不高,嘴里又吃不出个滋味。 “不好吃,别吃了。”他放下筷子,垂着眼睛,是不高兴的标志性表现。 “味道挺不错的,是我回来晚了,明天我再教教你。”纪戎这样回他。 跟一个好脾气的alpha一起生活是一件很舒心的事,他会肯定你的付出,不纠缠你的错漏,再提出解决策。 “明天去游乐园玩好吗?”纪戎又问。 他的优点可不止好脾气。 “你怎么总这样哄我。”孟厌小声抗议。 心情不好就哄他去游乐园,纪戎总把他当成小朋友。 话虽是这么说,还是激动地翻了一宿。 孟厌终于考过了oga婚姻讲座的最后一节考试,周六不用再去市政厅受刑。 他也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试图咬一个alpha腺体的行为有多离谱。 秋高气爽,枫叶沁黄,正适合拍照。 出门前纪戎给孟厌随意抓了个发型,配上学院风的成套衬衫长裤,看起来英气又矜贵。 纪戎拍了不少好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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