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姜星火放下茶杯,缓缓起身,看着窗外,背对着袁珙,只念了一段话。
&esp;&esp;“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
&esp;&esp;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
&esp;&esp;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愿监苟者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
&esp;&esp;“《宋史·王安石传》。”袁珙说道。
&esp;&esp;这是元朝脱脱等人编撰《宋史》的时候,在王安石列传里,介绍了王安石的早年经历后,,其意义不言自明,就是对王安石一生主张的提纲挈领。
&esp;&esp;“是。”
&esp;&esp;姜星火转过身来,看着袁珙,轻声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虽非王荆公所言,但其意大抵如此。”
&esp;&esp;“这世上有没有天道、天理、天意?我说不清楚,想来你也说不清楚。”
&esp;&esp;“但我清楚一件事,此方世界,若是真有一个天道,那我也是天选。”
&esp;&esp;“我是天选,也是唯一。”
&esp;&esp;“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改变。”
&esp;&esp;“如果你想要我有什么敬畏的,我唯一所敬畏的,就是尚未被启迪的芸芸众生。”
&esp;&esp;“除此之外,我还畏惧什么呢?”
&esp;&esp;“这是我的答案,你满意吗?”
&esp;&esp;余光透过窗棂照在姜星火的身上,袁珙竟是一时间有些难以直视。
&esp;&esp;症结
&esp;&esp;“经年身事各如萍,今日相逢泪满缨姜郎,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esp;&esp;盛夏时分,姜星火在上海港口见到了李景隆。
&esp;&esp;姜星火笑容僵硬地接受了李景隆过于热切的拥抱,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整出了一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架势。
&esp;&esp;“先把部队安顿好吧,营房和各种物资都准备好了。”
&esp;&esp;税卒卫已经分批下乡了,而有了这些回归的远征军,手里有了武装力量,姜星火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esp;&esp;前上海县令张守约经历了一轮迁转,如今已经荣升松江府知府,他从华亭县赶到了上海县亲自主持各种工作,很细心地把原先平叛部队当时驻扎的军营扩建了一轮,并且把米面粮油蔬菜水果毛巾被褥等各式物资都给安排齐全了,远征军在海上颠簸许久,现在下了船,能好好歇一歇。
&esp;&esp;磨刀不误砍柴工不是?
&esp;&esp;进了上海县衙的花厅,两人倒上茶水,姜星火面色一敛,目光沉静了下来。
&esp;&esp;“怎么?松江府的情况很坏?”李景隆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问道。
&esp;&esp;姜星火摇了摇头,只道:“松江府的情况不算坏,但是从江南各府下乡的税卒卫反馈来看,其他府的情况有的很严重。”
&esp;&esp;“前两年进行了一轮摊役入亩,解决了老百姓的徭役负担,但归根结底,对于土地的很多问题还是没有一个深入的调查和解决。”
&esp;&esp;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朱棣刚刚登上皇位,在统治基础非常不稳固的情况下能对徭役动刀,就已经是弥天大勇了,换别的皇帝,真就做不出来这种决策。
&esp;&esp;但前两年的情况,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土地本身的问题,以及与之息息相关的农业税收的问题,当时的大明中枢并没有能力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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