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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他拿着手机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但能看出来他对电话那头的人很有耐心，称得上柔声细语，他在找关系帮我们处理修改服装的事。一时间，我心情有些复杂，混杂着自己混圈多年仍然没有过硬背景的心酸，对他努力为团队争取的感激，还有一丝把他选进来的庆幸。过了一会儿，丁仁回来了，说让我们先去吃饭，待会儿他把衣服和需要的材料拿到练习室。朱少聪笑着说道：“行啊丁哥。”丁仁“”了一声说道：“本来也不是事啊，舞台服都是改来改去的，就那男的事儿逼。”我们便都笑了，没人多问什么，一起去吃饭了。到了晚上，其他人在练习室里帮着丁仁改衣服，我独自走到路边，给田征打电话。田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喂？”这次的背景倒是很安静，他大概率在自己家里。我听到他声音就想笑：“大征，干嘛呢？”田征立刻跳起来骂我，声音大得要把我的耳膜震碎：“你这个不孝子！你有手机不给我打电话？”我默默拿开手机，等他骂完了，才深吸一口气，气势更足声音更嘹亮地反驳道：“我这不是给你打了吗？你知道我活得有多惨吗？我每天白天累得像狗，晚上还只能睡两个小时，而且这鬼地方他妈的到处都是摄像头，我给你打个锤子电话啊！”田征见我如此理直气壮，就算不信我说的，一时间也有点犹豫，气势就弱了下来：“那你这个电话怎么打的？”我懒得和他纠缠在“你都不找我你都不想我”的哀怨情绪里，当即说正事：“我跟你说，现在十万火急，你给我买二十个超小型的泡泡机，舞台上用的，我要做那种从手心里冒出泡泡的梦幻感觉，赶紧顺丰加急给我寄过来。”我这个备用手机的移动支付登陆出了问题，不能网购，只能找他帮忙。田征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这么大一节目道具还得选手自己准备啊？”我郁闷地说道：“没办法啊，我这不素人没大佬罩吗？这刚彩排完，我跟你说，我们组的舞美特别简陋，我再不想辙一公就得回家。”田征沉默了片刻，突然大声道：“呸！不许回家！你有啥需要的都包在我身上，你就一心给我好好比赛，我儿子就靠舞台也能碾压那帮走后门的！”我大声说道：“好的爸爸！”和田征敲定了细节，我便回去继续帮忙，丁仁在给每个人设计的时候都征求了对方的意见，我们又在一起讨论了一番，最后改出来的七套衣服还挺像模像样，互相搭配，又浑然一体。我因为是c位，又是主舞＋领舞，动作幅度比较大，难度也很高，丁仁便放弃了容易打到人的长长的流苏，改用略带垂坠感的雪纺混合着柔软飘逸的银丝薄纱，处理之后错落有致地缝在我的衬衫上。我们穿着改好的衣服练习了一遍，都觉得效果很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踏着茫茫夜色回寝室休息。正式录制这天，闹钟刚响，我就从床上跳起来，顺便把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吴志轩也拽起来。大家妆造完成之后被带到演播厅，不上场的时候就以队伍为单位坐在阶梯座位上看舞台，做反应。坐在我上边的是苏玉臣，我刚坐好他就摸我头发，长腿也瘫到前面，有意无意地蹭我，我不禁皱起眉头，刚准备回头骂他，猛然想起来这是在录节目，只能看了他一眼，苏玉臣看到我的眼神僵了一瞬，再也不敢碰我头发。大部分团队的表演都和最后一次彩排差不多，每组的风格都不太一样，出彩的舞台的很多，说不好观众会喜欢哪种。赵凌一坐在我旁边，我做反应的时候，他经常呆愣着，和他往日捧场小王子的形象大相径庭。我低声问他：“想什么呢？”赵凌一憨憨地笑道：“在复习动作。”我看他：“你坐着怎么复习？”赵凌一指了指脑袋：“脑内复习，”他见我笑了，急急补充道：“你别不信，我现在脑子里过一遍跟练完了似的，感觉特别好。”我笑道：“我们练得已经很好了，不用练了。”赵凌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们都很努力，我也不想拖后腿。”我拍拍他的腿：“你没有拖后腿，你也很棒的。”等到我们站到台上的时候，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我心底一片平静，待前奏响起，我便按照无数次练习的那样，静静等待吴志轩开场。队友们都中规中矩地完成了自己的part，我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在云雾缭绕间跳跃，旋转，舞台的地板很光滑，但我已经练习了很多次，只要稳住心态就一定不会滑倒。做完了最艰难的跳跃转体，我安心地将身体舒展开来，轻柔飘逸的服装随着我的动作飘动飞舞，伴随着吴志轩高亢壮丽的高音，我努力将云中那座辉煌又圣洁的国度展现在观众眼前。在我跳完lo舞蹈之后，观众席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我心中一定，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接下来也不可以松懈。柔美抒情的段落缓缓奏响，我们摊开双手，透明美丽的泡泡从我们的手心升起，将舞台装点得犹如幻境。在朱少聪悠扬动听的转音中，我们结束了整场舞台。接下来就是导师的点评和观众投票。我们和另一组并排站在一起，老实说，我的信心还是很强的，另一组无论硬实力，还是舞台设计，都不如我们，就算平台真的想操控选票乱写剧本，也不会选择我们这么明显的一组。导师们先是点评了b组，把他们专业的态度和优秀的舞台呈现夸赞了一番，接着又提出了一些建议，主要也是以鼓励为主。等到我们，前面两个导师都是以夸赞为主，表示我们的舞台很梦幻，设计别出心裁，整体实力也很好，准备很充分云云，还特地cue了丁仁，夸赞他服装改得很好。最后一个导师顾闻突然点名叫了连清岳：“你们的编曲是你修改的嘛？”连清岳点点头答道：“是的。”顾闻“哦”了一下，突然正色问道：“你为什么要修改编曲呢？你觉得你的改编比原作要更好吗？”他这问题出来，现场的气氛突然沉寂严肃了起来。我心中暗叫不妙，在投票前提出这种尖锐的问题，如果我们处理不好，肯定会影响票数。连清岳愣了愣，冷静地答道：“我的编曲水平和原作老师比肯定是存在很大差距的，我也从没想过和原作比，之所以要修改是我们在练习的过程中觉得副歌的部分不够长，所以我就想尝试着稍微延长一下副歌，让这首歌能够更适合我们的舞台。”顾闻歪着头听完了之后，又问道：“是你提出来修改编曲的还是其他人？”连清岳说道：“我提出的。”顾闻笑了笑说道：“但是我觉得你这个编曲并没有比原曲更适合你们的舞台。”他这样说了之后，台下先是静了一瞬，紧接着便响起了私语的声音，观众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我们是不是编曲失败了。连清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顾闻步步紧逼道：“你提出要改编这首歌是为了团队的舞台，还是说你想展示自己的编曲能力呢？”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连清岳，他大概没有应对这样刁难的经验，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手也攥紧了话筒，他张了张口，却哑然无声。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回答。承认自己有私心，虽然是人之常情，但免不了惹来争议，甚至会被观众指责“自私”“心机”“夹带私货”，如果不承认，也会被观众指责“虚伪”，“因为私心拖累团队却不敢承认”等。因为顾闻已经判断这首歌的改编并不成功，所以连清岳怎么回答都是错。我突然感到愤怒，如果顾闻只是自己认为编曲改编得并不好，那他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并且提出自己的意见，比如“这样修改更好”或者“还是不要随便修改原曲”，我们都可以接受。但是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暗示连清岳出于私心才强行改变编曲，这种对于连清岳人品的攻击是非常诛心和可怕的。这会直接毁掉他的观众缘，断绝他出道的路。何况这首歌改编后的版本明明更契合我们的舞台，我给田征听过，他又找别的作曲人听了，都是这样的意见。顾闻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至于这样斩钉截铁，还私人攻击。是谁授意顾闻这样做？平台？还是别人？目的是什么？制造话题吗？顾不得多想，也不能让连清岳继续回答这个问题，我匆匆举起话筒说道：“老师，是这样的，最初我们练习了几遍”顾闻打断我，指着连清岳说道：“我在问他。”我不得不住口，着急和愤怒让我的脸变得滚烫，眼眶又热又疼。张燃一直在看顾闻的脸色，打圆场道：“哎呀，你这么严肃，你看小孩都吓得不敢说话了，”张燃看着我，笑着说道：“来，纪戎冰你先说。”我抿抿唇，又给他们鞠了个躬，才对顾闻说道：“对不起老师，是这样的，我们最初练习了几遍，大家都觉得就是，因为我们人多，副歌的部分比较短，我们想尽可能地多一点给每个人展示的时间，就一直讨论要怎么办”我说到这里，赵凌一也补充道：“是的，我们前面一直说这个问题。”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附和。我继续说道：“因为一直讨论不出结果，然后小连他会编曲，就先把旋律做出来给我们听，我们觉得可以之后他又改编了整首曲子延长了副歌部分，他一直说就是，如果我们觉得改编后的曲子没有原曲更适合我们的舞台就还是用原曲，是我们大家决定用的这首新的”顾闻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硬着头皮强笑着说道：“当然这个舞台能够给他展示编曲能力的机会我觉得更好，但我们做出决定的依据是舞台，而且”我努力不带喘气一鼓作气地说完，不给任何人恶剪的机会：“我们都觉得原曲是非常惊艳的，我们所有人都特别喜欢，唯一促使我们想要改编的原因就是我们团队的私心吧，每个人想多一点展示的时间，如果老师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改编，我们也都是虚心接受的，谢谢老师的指导。”我将改编的重点又引回了团队，让连清岳不必为这件事负全责，接着我又给顾闻鞠了一躬，队友们也纷纷跟着我鞠躬。顾闻见我这样说，没再继续刁难连清岳，而是提出了一些关于音乐方面的意见，这件事就过去了。接着是观众投票，虽然有了刚才的波折，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捏着一把汗，但投票结果还是我们赢了，而且票数还很多。我们抱在一起庆祝了一番，可是因为刚才顾闻的突然发难，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仅没有大获全胜的快乐和轻松，反而一点都不踏实。即将到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剪辑和节奏，我们的故事，我们每个人面貌和形象，也不知道会被涂抹扭曲成什么样子。结束录制后，我特地和连清岳一起走，安慰他道：“你别担心，观众有自己的判断，而且我们票数那么高，说明他们是喜欢的。”连清岳轻轻点了点头，没作声。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沉默着与他同行，快到寝室的时候，连清岳看着我说道：“我那首原创曲的vlog还没录，你帮我录吧？”我笑着说道：“好啊！我还没听过你那首歌呢！”连清岳见我满眼期待，也笑着说道：“很一般的，别抱太大期望，明天？早上我来找你。”我眨眨眼睛道：“好不好的，观众说了才算。”他笑了笑，我又说道：“别太早，我要多睡会。”连清岳无奈地说道：“那你来找我得了，几点起算几点。”我满意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到寝室时天色已晚，我和他告别后正准备进门，突然感到有些异样，便回头看过去，只见连清岳靠着墙，并未离开，而是安静地望着我。我见他不走，便也停下脚步问道：“咋啦？”连清岳站直了身体，说道：“你要不要提前听一下？”我问他：“你的原创曲？”他点点头。我觉得时间还早，便欣然答应道：“好啊。”我本来以为在乐器室听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连清岳竟然把电钢琴扛上了天台。“因为这首歌的名字叫《仲夏星河》”他这样和我解释道：“你是第一个听的人，不得有点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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