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跑了很远,长期缺乏锻炼又清减了许多的身体让孙谚识有些力不从心,双腿像陷进泥里一样沉重,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一停,晃荡得如一团浆糊似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些,孙谚识这才回过神来——他为什么要像个胆小鬼一样落荒而逃? 一系列的疑问也纷纷涌入脑海。 刚才真的是卓历吗,会不会又是幻觉? 如果真的是卓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卓历认出自己了吗,会不会也跟了出来? 只不过片刻的停顿,身后随风而至的那声“小言”和急促的脚步声便给出了答案——除了父母,只有卓历会叫自己小名。 孙谚识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他正踟蹰着要不要回头,稔熟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言……” 旋即手臂突然一紧,一只手已经牢牢抓了上来。孙谚识像过电一般,条件反射地重重甩开了那只手。 卓历的手中骤然一空,他茫然地空握了一下自己的手,看着孙谚识清癯的背影,失落地道:“小言……” 确实是卓历…… 孙谚识努力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缓缓转身,平静地与一步之外的人对视。 两年没见,卓历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比起之前瘦削了一些。他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角,记忆中永远板正井然的白衬衫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肉眼可见的风尘仆仆。此刻的他胸口不断起伏,气息有些不稳。 两人无声对视了两秒,孙谚识才若无其事开口:“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卓历直勾勾地看着孙谚识:“不巧,我知道你在这里,特意来找你的。” 孙谚识怔了怔,向后退了一步:“找我有事?” 卓历意识到面前的人在防备着自己,眼神哀伤地问:“小言,你是在躲我吗?” 孙谚识凝望着卓历,一些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狰狞,突然怒吼一声:“不要这么叫我!” 卓历的瞳仁微颤,喉咙发紧,喉结来回鼓动了两次也没能顺利发出半个音节。 孙谚识也被自己突如其来地怒喝吓了一跳,他迅速垂眼掩饰自己的失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才重复道:“抱歉,不要这么叫我,不合适。” 这个小名是他妈取的,但他觉得有点像女孩的小名,自打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不让叫了。高中时期,卓历无意间知道了他的小名,没人的时候就喜欢叫他小名,一叫就是十年。 两年前一个普通的晚上,卓历就像此刻这样,用哀伤负疚的眼神看着他,哑声叫他“小言”,然后哽咽地说:“我撑不下去了,我们算了吧。” “我……”卓历意识到自己勾起了两人不好的回忆,半晌才颤声安抚,“好,不这么叫,不这么叫。” 孙谚识努力地想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事实却是卓历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就轻易地勾起了诸多回忆,让他突然情绪失控。他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忘记两人之间十年的感情,让他放下那些迁怒,让他能够泰然若之地面对卓历,但此时此刻两人真真切切地面对面了,他终于意识到,他从来没有放下过,他只是刻意地没有去想起。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无声对峙,孙谚识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忽略掉卓历刚才那句“不巧”,说道:“你来参加聚会的吧,他们还有“别再来找他” 卓历顾不得脚上的痛感,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孙谚识离开,他一抬眼却看到了刺痛双眼的一幕——孙谚识的手正被一个男人牵着。 额角的青筋顿时暴起,卓历瘸着脚急切追了上去,他意识到如果此刻不追上去,可能就永远都追不上了。 其实今天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在a省有家公司,离婚后就马上开始筹备搬迁到江城,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两头跑。今天匆匆赶来是为了明早见一个合作伙伴,而后要马上赶回a省。 他本来的计划是等公司搬迁完成,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以一个全新的姿态走到孙谚识面前。他已经想好了,要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忏悔,所以并不急在今天这一时。 可是在飞机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孙谚识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站在自己面前,淡淡地说:“卓历,我们好像不该这样,但只能这样,我要和另一个值得的人重新开始了。” 他从梦中惊醒,心脏咚咚狂跳,内心被强烈的不安所占满。下了飞机后,他又无意间看到了老同学蒋珊发在朋友圈里的聚会照片,即便因为坐的位置太远,处于照片的虚焦范围内,他也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孙谚识。 他再也按捺不住躁动的念头,根据照片中包厢的内饰从朋友口中问到了饭店地址,从机场赶了过来。 两年来,他不敢联系孙谚识,但视线从未离开对方。他知道孙谚识的家在哪里,还以同学的身份在假期借住过几次,所以在江城找一个能帮他打探孙谚识消息的人很简单。 当他得知孙谚识家里来了租客,是一对兄妹,他为孙谚识终于有人陪着而感到开心。 当他从照片中看到年轻、挺拔俊俏的朗颂,他开始嫉妒和惶恐。 孙家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孙谚识会让那个年轻的租客住哪一个房间呢?是他自己那个房间吗? 虽然他进那个房间的次数屈指可数,可那个小房间珍藏着他们诸多年少轻狂的回忆。他们在那个小房间里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接吻,他们在深夜里无声地十指紧扣,他们在书桌前为了高考而冲刺。 他不允许有陌生人挤进那个房间,覆盖掉他们的回忆! 而令他感到更加不安的是,那个年轻租客似乎和谚识关系很好,那个小姑娘也很可爱,很得孙谚识的喜欢,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亲密和谐地相处。 他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那个青年会不会也是gay?他会不会喜欢上孙谚识?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就像春日的藤蔓一样开始疯长。 飞机上那个梦是大脑对现实的映射,因为他担心,所以延伸到了梦境,更像是冥冥中给他的一种警示。 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小言放下过往往前走是好事,小言放下他这样的人是好事,小言有人爱能爱人是好事。 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挚爱的人被别人牵在手中护在怀里,他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失控的占有欲。 他根本无法看着小言被别人牵着、护着,小言是他的!是他的! 看着孙谚识的背影,卓历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酸意,这个决绝的背影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记忆中抹去的画面,他不想再面对一次! 卓历双目赤红,手臂一挥扫过路人从朗颂手中拽回了孙谚识的手臂,失控地乞求:“我只需要五分钟就行,给我五分钟行吗,我会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孙谚识猛地踉跄一下,他还没回过神来,朗颂已经横穿进他和卓历的中间,将他挡在了身后。 朗颂眼神凌厉地看着卓历,断然道:“他想回家。” “家”这个字像一柄利刃插进卓历的胸口,疼得他几乎想蜷缩起来,但他不能在这个看起来青涩实则锋芒毕露的青年人面前心虚露怯。 他蹙眉,一言不发地逼视着朗颂,随即将视挪向朗颂身后的孙谚识,再次问道:“我们谈一谈好吗?” 朗颂绷紧着肩背欲开口,后腰的衣料被紧紧攥了一下,他只得抿唇噤声。 孙谚识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忍不住的颤抖,他猛然明白了卓历这么执着要跟自己谈一谈的原因——卓历似乎是想极力挽回什么。 孙谚识的视线扫过表情各异的路人,扬扬嘴角露出一个极度讽刺的笑容来。他站在朗颂这道安全的“屏障”之后,用力闭了闭眼,压下眼底惊涛骇浪般的情绪,从朗颂的身后走了出来。 “够了,”他平静地看着卓历,“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对你所谓的苦衷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他顿了一下,咽下喉间的苦涩,“而且,它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卓历已经陷入了偏执的牛角尖中,孙谚识说出的每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却无法转化成能说服自己的信息,或者说,是他抗拒去面对,所以本能地忽略掉了对方委婉的话外之音。 “不是的,不是的。”卓历失神地将目光转向虎视眈眈的朗颂,突然找到了孙谚识拒绝自己的理由,粗涩地问道,“是因为他吗?你和他……” 孙谚识预感到卓历想说什么,脑子里蓦地“嗡”的一声,他攥紧了拳头,本能地想用暴力去阻止卓历接下来的话。 “卓历!” 这一拳并没有顺利挥出去,一声怒喝强势地打断了卓历,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郑烨匆匆赶来,怒气冲冲地揪起卓历的前襟。 孙谚识疲惫不堪地垂下了举起的拳头,最不想面对的场面终究还是来了。他偏过头不愿面对,却不期然对上了谢霜语的目光,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自嘲的笑容。 幸好谢霜语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只是得体地微点了下头。 另一边,郑烨没有松手,一直推着卓历靠上一颗行道树才停下脚步。 卓历的后背重重地顶在粗粝的树干上,他茫然地看着郑烨几乎要喷出火焰来的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低低地叫了一声:“郑烨……”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互相都能感觉到地方夹着火气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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