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皱起眉,她自己闻,里面有丁香、檀香、甘松、零陵香、生龙脑,只在?前调带着点清苦味,后?调基本全是浓密的回甘。这香叫荀令十里香,相传古代有位荀令君去朋友家做客,坐过的席子几?天后?香味都?不?散,人们一时以为潮流,纷纷效仿,这个方子便是从古籍上得来,只不?过她嫌香味太重,私下做过一点改良。绿腰想?了想?,现在?重新熏恐怕也来不?及了,于是她低头,从自己腰间取下一个香囊,递给严霁楼,“里面有好几?种香草,挂在?身上长?久留香。”严霁楼接过香囊,翻来覆去地看,只见紫色的香包上面,用银色丝线绣着一只小?鹿,做工细致,栩栩如生,“依我看,你的绣工比制香的本事厉害多了,金陵又有这么多绣坊,为什么不?去当绣娘呢?”他就是受这一点误导,按照曾经?的种种迹象,推测她肯定是从事了织造的行业,于是接了织造局的活,千方百计地在?江南大街小?巷寻找各种绣坊绣娘,结果事到头来,这么多年,她竟然把?自己的手?艺早撂到一边,干起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行当。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避开过去的一切,故意让他找不?到她。“不?喜欢刺绣,费眼睛,又容易扎手?,还?是觉得香更有意思。”她故作轻松地说。“是吗?”严霁楼盯着她的脸,仿佛要看出什么破绽来,可?是那张瓷白的小?脸一脸镇静,叫他挑不?出任何?错漏。良久,他一笑,将手?里的袍服扔回托盘里,“我不?喜欢这个味道。”说完从床上下来,一只脚踩住床边的矮几?,穿上长?靴,头也不?抬,“去把?它洗了。”小?厮在?一旁伺候他洗漱,严霁楼用帨巾擦了脸,见那小?厮端着银盆出去,又吩咐他:“帮忙把?沈娘子带到后?院,她不?知道浣衣房的位置。”“我为什么要给你洗衣服?”“因为你熏香熏得很不?合格,作为出了钱的主顾,我有理由罚你。”他说着忽然抬头,漆黑的眼睛里若有深意,“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你是我的寡嫂,我就会孝顺你了,你自己选吧。”“第一,我不?接受你的惩罚,我的香没有任何?问题,你是一个难伺候的怪人,你应该去找郎中看看鼻子,第二,不?知道你有什么怪癖,喜欢胡乱叫人,或许别人可?以满足你,但是我对做你的嫂子没有任何?想?法,另请高?明吧。”绿腰把?托盘放到一边,“钱我晚上会送过来,或者你找人跟着我去取也行。”她说完扬长?而去。“沈绿腰,不?要忘记你签过什么。”绿腰头也不?回,“三倍赔偿,如数奉上。”严霁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暗中捏紧手?中的香囊,那只活灵活现的白色小?鹿,在?他掌中皱成一团。这么多年不?见,到底是她的脾气渐长?,还?是本来就是如此,只是她原来更擅长?伪装。难道他的解释,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吗?她为什么这么犟?绿腰回到自己的铺子,每日辰时开门,门口已经?等了不?少?顾客,马上就要到端午了,香包无论是买现成的还?是自己缝制,都?少?不?了香料,她想?:就算赔偿掉那笔违约的款子,应该很快也能再赚回来。她是节省,不?是真的没钱,这几?年的经?营下来,她在?钱庄里已经?存了一笔不?菲的周转资金,轻易不?肯动用,这就是她自力更生的底气,就算带着孩子,也不?用卖身嫁人,寄人篱下。柜台前的一位妇人,看着架子上的兔形香囊,露出惊艳的眼神,“老板娘针线这么好,我看织造局的那些官坊绣工也比你不?上。”“是吗?”绿腰笑道,声音却有些黯然。“听说那儿在?招人,你可?以去试试。”“谢谢了。”绿腰已经?在?心里婉转地拒绝了。她和从前已经?一刀两断,从坐上南下的渡船的那一天起,她就告诉自己,永远也不?要回头。生意火热,容不?得她神伤,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顾客,到了下午太阳落山,她想?早点关门,去钱庄里面取钱,如果提督府的人再不?上门的话,她就亲自给他们送去。果然,她把?现银取回来,一直等到傍晚,暮色四合,还?是不?见人来,看来,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第二天早上,还?不?等她去,那辆青色油壁车又准时停在?巷口。绿腰揣上契约还?有银两,上了车。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回马车驾得飞快。老地方。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屋里多了许多装饰,清冷的雪洞瞬间热闹起来。她本来要找的是管家,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人,只有再见他一面了。“这是退款,包含三倍的赔偿。”她对着屏风说,因看见香炉燃烧看,知道他在?。严霁楼看了她放在?桌上的契约和银两一眼,落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指节轻叩桌面,“既然如此,我也给你看个东西。”“这是什么?”绿腰看着桌上的线状簿子,心里奇怪。她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满各种香料的市价,还?有门摊税一类的东西,严霁楼悠闲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拿茶盏盖子撇去上面的浮沫,“你欠缺一个好的伙计来帮你报税。”绿腰眉头深蹙,满脸不?安地在?一旁翻账簿。“你瞧瞧,这一点我嫂嫂就不?像你,她脑子灵光着呢,算术极好,一口账全是心算,滴水不?漏。”绿腰这才想?起来,怪不?得昨日她从钱庄取钱回来,秦嬷嬷告诉她说有一伙衙门的人前来,转了一圈,在?簿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又走了,原来是他派来的。他想?以税务阙漏的问题威胁她。香料市场除了本地的原材料,很大一部分都?是舶来品,每一种税银都?各不?相同,名目繁杂,除了给当地的衙门上供,还?要向海关报税,那一团乱麻之中,有些细则就连主管税的主官也说不?清楚,这会儿却翻出来要借此定她的罪,这里面定然有乌龙。她自认行事谨慎,从未得罪人,最近有龃龉的地方,除了这座提督府,还?能有哪里。“严霁楼,你想?干什么!”严霁楼听了这声呵斥,高?兴地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你叫我什么?”自从他踏入官场,再也没听过人连名带姓地喊他的名字,倘若她真是她口中自称的市井草民,如何?敢这样?喊他?“你终于承认了对吧。”“承认什么?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后?悔将过去写的信全烧掉了,里面有他最早靠近她的千丝万缕的证据。于是他蛮横地走过来,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来到屏风后?,挪动书柜的暗扣,偌大的密室徐徐展开,里面摆满他们之前在?倒淌河村里的旧物件。绿漆的箱笼和柜子,还?有她的针线篓,甚至是吃饭用过的带有缺口的碗。“你知道吗?”他讲起那个故事,从头说起,从那些信上的内容说起,中间讲到死对头杜庆,讲到好哥们周礼,讲到寡嫂的姐姐姐夫,最后?他转头看着她说:“我比哥哥先喜欢嫂嫂,你相信吗?”绿腰愣住了。然后?他将她抱在?罗汉榻上,俯身亲下来,细细密密的吻落满她的脸,从始至终,绿腰满脸平静,在?他的手?就要解开斜襟上的最后?一颗纽扣时,她才睁开眼睛,道:“倘若她,我是说,你的寡嫂,她现在?过得很好,她不?希望被人打扰呢。”“她不?愿同我破镜重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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