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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2页）

杨埙道：&ldo;源公子可知道孙老明明儿孙满堂，却独独愿意跟我这个漆匠亲近？&rdo;

源西河道：&ldo;想来是你二人十分投缘吧。&rdo;

杨埙道：&ldo;这只是其一。孙老跟平常人一样渴望天伦之乐，但他是国丈，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他临终前，最想见的人其实并不是我，而是他的亲生女儿孙太后、他的外孙太上皇，以及他那曾是太子又被废去储君位的曾外孙，但他见不到，也不能说出来。他从来都不喜欢他的国丈身份，只因为皇家不同于普通家庭，权势永远凌驾在亲情之上。而我凑巧是个对名利地位毫不在乎的人，正好契合了孙老的微妙心理，所以他老人家格外青睐于我。&rdo;

源西河闻言很是诧异，道：&ldo;旁人都说杨匠官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爱开玩笑，想不到你竟能审时度势，洞若观火。&rdo;

杨埙摇头道：&ldo;我不是玩世不恭，而是一早便看到了权位名利的本质，所以觉得这些索然无趣。源公子是名家弟子，学问见识远超我百倍，但在洞明世事上，源公子你不一定及得上我，因为我地处卑微，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看得到真谛。&rdo;

源西河道：&ldo;此话何解？&rdo;杨埙道：&ldo;世间万物，包括人在内，本来起源自最低的姿态。但号称智慧的人类，却只知崇拜权力，人人仰头向上，想成为高高在上的英雄。哼，英雄，为什么不问问做英雄的代价？看看而今于少保的困境就知道了。&rdo;

他喝得多了，舌头大了，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又道：&ldo;孙老对源公子也很好，不过并不是因为你合他的胃口，而是因为源公子你是名家弟子，仪表出众，学问渊博，是男人中的俊杰，人人渴望与你相识做朋友。就连孙老，也希望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总的一句话，孙老视我如知己，视源公子如亲子。但你我二人在他心目中，仍是不及他最想见的人，因为血浓于水，他老人家是性情中人。但他不能说出来，临死尚且如此隐忍情感，最终遗憾离开人世，又怎能称作喜丧？&rdo;

源西河劝道：&ldo;杨匠官，酒多伤身，而今你心中难过，更要少饮。&rdo;

杨埙道：&ldo;我才喝了几杯，离大醉还差得远呢。&rdo;又赌气喝了几杯。

源西河见他不听劝，便上前夺下酒杯，扶他出来，杨埙不肯，却是不能抗拒。

外面天光已暗，正好见到昨晚遇见的太监李发匆匆行过，仍是一身便衣。杨埙登时气打不出一处来，挣脱源西河的搀扶，奔过去揪住李发衣领，问道：&ldo;李公公这是赶着去哪里？是去国丈府监视孙老吗？你去迟了，他老人家已经过世啦。&rdo;

李发吃惊地盯着杨埙，说不出话来。源西河忙跟过来，拉开杨埙，又向李发赔礼道：&ldo;实在抱歉，杨匠官喝醉了。&rdo;

李发居然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衣衫，便继续朝前走了。

杨埙道：&ldo;咦，他怎么不理我？&rdo;

源西河道：&ldo;杨匠官，你喝醉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rdo;

杨埙未及回答，忽有一名锦衣卫将官奔过来叫道：&ldo;杨匠官，原来你在这里，我终于找到你了。&rdo;

杨埙扫了对方一眼，道：&ldo;你是谁？&rdo;杨铭道：&ldo;我是锦衣卫百户杨铭，是朱指挥的手下。&rdo;

杨埙道：&ldo;噢，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蒙古人哈铭是吧？你……你找我做什么？是找我喝酒吗？我今晚要喝个痛快。&rdo;

杨铭看了源西河一眼，仍迟疑着说道：&ldo;我有了重要线索。袁彬说朱指挥中了毒，人还未醒，让我直接来找你。&rdo;

杨埙道：&ldo;是了，我也有重要线索，是也先……瓦剌可汗……&rdo;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昏，越来越热，就此晕了过去。

于康和朱骥听到这里，均大吃一惊，问道：&ldo;杨铭说找到了重要线索，那是什么？&rdo;

杨埙道：&ldo;我也不知道，我来不及听完，人便晕了，就此酩酊大醉。再醒来时，人在客栈客房中，说是源西河送我去的。我还以为是次日，赶来这里，跟于康兄一聊，才知又过了一日，我竟是前晚醉酒，今日才醒。&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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