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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第1页）

沛公安顿琐事已毕，便入皇室内宫探视，但见雕栏玉砌、曲榭回廊，端的规模宏丽，构筑精工。内外寻视一番，只觉得流光溢彩，目不暇接，果真是金玉锦绮无数，帷帐狗马甚多。宫娥彩女闻沛公巡视，不敢怠慢，皆到阶下列队迎接。那数千美女，亭亭玉立，一个个都是娇滴滴，怯生生，如迎风杨柳，袅袅生姿，把沛公都看呆了。沛公起身微末，半生贫贱，怎见过如此场面？当下唾涎三尺，色心顿起，遂与左右道：&ldo;我今夜便留居宫中。&rdo;此言方毕，一傍恼怒一人，厉声喝道：&ldo;哥哥是欲得天下，还是欲守着宫室，做个富家翁便罢？&rdo;沛公视之，见是樊哙，便问道：&ldo;何出此言？&rdo;樊哙道：&ldo;今秦君方降，城中无主，众将士尽在与民众皆哄抢财物，纷扰不堪。而主公置大事而不顾，只图安逸享乐，与亡秦何异？愿哥哥勿留宫中，早早勒令将卒，禁止卤抢，仍还霸上，不扰城中百姓！&rdo;沛公大怒，叱道：&ldo;汝敢扰我兴致？&rdo;樊哙不敢复言。沛公拂袖喝道：&ldo;还不速速退下！&rdo;樊哙欲再言，又恐言语唐突，冒犯了主公，只得转身下去。寻思沛公素来听信张良之言，不如寻他来劝罢了，于是便出宫来寻。

方转出宫门，正遇张良迎面而来，樊哙伸手拦住，将适才情形，尽告予张良。张良笑道：&ldo;将军本意虽善，只是出语刚直，不易为人所纳。&rdo;樊哙焦躁，顿足击胸道：&ldo;岂能眼见我哥哥为美色所惑，堕失其志！&rdo;张良道：&ldo;将军勿忧，此事尽在张良身上。&rdo;乃径入宫中，温言与沛公道：&ldo;秦因无道，故主公得以至此。夫为天下驱残除贼，宜以缟素为资。今秦法严酷，当力与更新，勿失大众之心。若始入秦都，即安其乐，此正所谓助桀为虐也。人道：&lso;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rso;。愿主公听从樊哙之言，早离皇宫，勒令士卒，勿行取祸之道！&rdo;沛公听罢，翻然自悟，遂起身出宫，却见曹参前来谏道：&ldo;我军将士，无人约束，多有闯舍入室，抢掠财物者。咸阳内外居民，不堪骚乱，怀怨甚重矣，望主公言令禁止！&rdo;沛公道：&ldo;速速传我将令，所掠之物，即刻归还。府库、宫室，尽数封闭，咸阳城内，一并如初，我三军将士，皆回霸上驻扎。&rdo;张良、樊哙等闻听此言，无不欣喜，于是沛公安民已毕，收拢人马，复屯霸上。

次日，沛公招诸县父老、豪杰至霸上，商议安定咸阳之计，众人虽到，不敢多语。沛公遂与众道：&ldo;天下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灭族，偶语者弃市。今秦朝既灭，诸此法令皆废也。吾与诸候约定，先入关者为王，故我当为关中之王，虽未得王命，权且充任。今与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者抵罪，凡亡秦之法度，一律尽行除去。诸官吏者仍任职如故，不可有循私舞蔽之处。吾之所以来，是为父老除害，非为侵暴也，军民无需惊恐。吾今兵还霸上，亦是待诸候皆至，再定约束之法。&rdo;父老、豪杰闻之，皆欢喜拜谢。沛公见众人无异议，乃以三章之法制咸阳，于是百姓人心安定，不复惶恐。沛公又遣使者与秦之降官往各县、乡、邑，颂榜告谕。秦地军民奔走相告，无不欢喜，争取牛羊酒食来霸上献食军士。沛公又让之不受，使人告道：&ldo;军中粮食充足，无有所缺，不欲费用。&rdo;乡中父老皆感沛公之恩，惟恐沛公不为关中之王。

沛公安民以毕，遂偃兵解甲，只待诸候入关，共图后事。门客解生私谓沛公道：&ldo;秦富天下十倍，又险在关中，主公何不据之自称王。近闻章邯降楚，项羽号之为雍王，若诸候入关来，关中需是他的，主公身归何处？故以愚意，主公可急使一军守住函谷关，勿使诸候入内。主公已得咸阳，若征集关内之军自益，可拒诸候。&rdo;沛公然其计，令王吸引五千人马，星夜往函谷关驻守。时张良、萧何皆巡行诸县，故身边无人劝阻。

话分两头，却说项羽自收降章邯，河北已定，遂令司马欣、董翳为前部，自领各路诸候为后队，整兵进伐关中。各处诸候闻令不敢怠慢，皆各自预备起程。赵将陈余收拾已毕，令丁复守寨，自与夏说、张同一同入城与赵王赵歇道别。赵歇乃设宴为之饯行，张耳、李左车、蒯彻、李齐等文武皆在席前陪坐。虽为酒宴，但赵歇心记陈余拥兵不救巨鹿之事，虽欲出言相勉，却甚觉无语，饮得索然无味。酒过三巡，张耳乘着酒意，起身至陈余案前，满斟一觥，奉与陈余道：&ldo;你我为生死之交，今汝将西行出征，请满饮此杯，愿将军藏头缩尾，切莫争先，免得舍了性命，枉我一人偷生！&rdo;陈余闻言色变，乃问：&ldo;相国何出此言？&rdo;张耳冷笑道：&ldo;汝为赵国大将军，身居显位，责任重大。若身先士卒，免不了与敌短兵相接。以公之胆识，还是不要争先，保命为上。&rdo;赵歇与众人闻之，都在那里冷笑。陈余羞愧，亦起身道：&ldo;张君话中有话，莫非还是为未救巨鹿之事，至今怀怨？&rdo;张耳道：&ldo;吾二人为刎颈之交，怎会为此等小事牵挂。只是将军为三军司命，几拥赵之全师，竟为保自身，弃君王而不顾，不知如何解释？&rdo;陈余道：&ldo;当初章邯拥兵四十二万，我仅五、六万人，众寡殊悬，若不顾大局，草率行事，莫如驱牛羊与虎豹斗哉？不智也。幸吾处危未乱，蓄积兵马，方有如今与秦决战之时。事已过矣，相国还念念不忘，不知要陈余如何处置？&rdo;张耳冷目道：&ldo;将军怀机智之心，自是能活到今日。只是不知张黡、陈释二将为何不能与将军共存亡焉？&rdo;陈余道：&ldo;张黡、陈释逞匹夫之勇，不听规劝，以必死之约责我，定要出兵退敌，吾亦只能拨兵以如其愿，所以尽没于秦军。二将虽勇气可嘉，亦不为智者所取。&rdo;张耳厉声道：&ldo;张黡、陈释皆忠义之士，必是不满你迂腐之举，言行多有冒犯，你便还恨在心，借秦人之手杀之泄怨！&rdo;陈余闻言，不觉动怒，亦大声道：&ldo;张、陈二将与我素无恩怨，我怎会从中加害。况派兵出战，万众注目，岂容一人行私。相国如此相逼，吾亦无奈，今为表明陈余之心，愿缴出将军绶印，以解不白之冤！&rdo;便将将军印绶解下，递给张耳。张耳见之愕然，却也不敢来接。张耳身后蒯彻、李左车；陈余身后夏说、张同等人皆来相劝，张耳方回座上，闭口不语。陈余信手将印绶置于案上，仍低头吃酒。赵歇劝道：&ldo;事已过矣，不必追究，切莫坏了众公之酒兴。&rdo;于是君臣皆各自饮酒，不复谈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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