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虎去爹那屋铺好床铺,他换了床褥子,倒不是嫌弃爹,这岳母是贵客,弟弟们就不是了?虽然都是小屁崽子,但他这个当姐夫的半点没敷衍,该重视的都没落下。他把狗子和满仓招呼进来,拍了拍床铺,冲他们挑眉:“咋样,今晚和姐夫睡这张床,都没意见吧?”“我们一起睡吗?”狗子眼睛一亮,扑过来,“姐夫,我,哥哥,我们三个一起睡吗?”“那可不!”卫大虎弯腰一把捞起他,把他鞋子和衣裳都脱了,往床上一扔。狗子乐得嗷嗷大叫,在床上翻了个跟斗,自发自觉躺在了最里面挨着墙的位置。满仓见姐夫朝他伸手,他脸一红,自己就把衣裳给扒了,脱了鞋上了床。卫大虎见此遗憾地咂咂嘴,见狗子缠着哥哥耍,叫他们在屋里乖乖的,他去打洗脸水。进了灶房,岳母不在,只有媳妇一个人,卫大虎吃饭那会儿就惦记媳妇,此时四下无人,他凑过去抱着桃花便吧唧亲了一嘴,歪缠她:“媳妇媳妇,今晚咱们不能一起睡了,你想我不?”“哎呀你,小心被娘瞧见了!”桃花触不及防被他糊了一脸口水,手掌抵着他胸膛推他,他吃了不少酒,喷在她脸上的呼吸都有一股酒味儿,熏人得很,被他抱着磨缠,桃花感觉自己都要醉了。“我耳力好,听着呢,娘在屋里,没出来。”卫大虎捧起媳妇的脸盘子,小小白白的一张脸被他一双大掌捧着,他用大拇指捏媳妇的嘴巴,桃花的小嘴便随着他的力道噘了起来。卫大虎见此哈哈大笑,恼得桃花一个劲儿拍他推他。他吃醉了。桃花心头刚闪过这个想法,抬头便对上他蕴藏着危险的双眼。他这种目光她再熟悉不过,每次他露出这种表情,便代表着他想干坏事了。但眼下咋行,桃花急了,这里可是灶房,而且娘和弟弟们也在屋里等着她烧水洗脸呢,不行,绝对不行!她使了大劲儿推他,卫大虎哪儿能看不出媳妇的意思,他是有些醉了,但还没到昏头的地步,哼哼两声,他放开媳妇,转身去拿水桶。舀了几瓢热水到桶里,拎着去了他和桃花的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见岳母叫他进去,卫大虎才拎着木桶进屋,把热水放一旁,道:“娘您洗个脸,再泡个脚去去乏。”赵素芬正在收拾她今儿拿过来的厚实衣裳,见此笑得愈发温和,点点头:“晓得了,今儿你也辛苦了,也早些洗漱歇下吧。”“嗯,灶房里还烧着热水,我和桃花洗完澡便睡。”他一脸正经,“弟弟们那里您也别操心,我给他们端水去洗脸洗脚,叫他们早些睡。”赵素芬笑容不变,点头应好。从屋里出来,卫大虎又舀了一桶水去爹那屋,叫满仓和狗子把脸洗了,小娃子就别泡脚了,泡啥脚啊,正是火气足的年岁,便是狗子都跟个小火炉似的,暖呼着呢。盯着他们兄弟俩洗完脸和脚躺下,满仓是哥哥晓得照顾弟弟,他头一遭当哥便当得有模有样,轻轻拍着被子哄狗子睡觉,卫大虎见此满意一笑,轻轻把门关上,他要去和媳妇一起洗澡了。桃花去屋里拿了换洗衣裳出来,在娘打趣的目光下,她一张脸红得能滴血,鬼晓得大虎来灶房说他已经和娘说了他们洗完澡再歇息、催着她去屋里拿衣裳时她的心情。不是,若实在忍不住,憋不住,咱能偷偷摸摸的嘛,你咋还和娘说呢,娘吃的饭比他们吃的盐还多,咋可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桃花羞得路都不会走了,出门的时候险些被拌了一下,卫大虎正好拎着水桶从茅房回来,见此一个大跨步,长臂一伸又揽,桃花便摔在了他怀里。媳妇入怀,岂有再撒手的道理?卫大虎低头看着桃花,便是没有油灯,夜间视力也有限,桃花都被他夺人心魄的目光震慑住了。她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卫大虎提了起来,就像村里小娃般被家长单臂抱在怀里,这个抱姿一般是长辈对小娃子的。打从她亲爹去世后,桃花便再没被人这般抱过,她气恼拍打卫大虎硬邦邦的手臂,羞红了脸:“你,你放我下来。”卫大虎非但不放,反而猛地把她往怀里一带,就这般抱着她去了茅房。茅房挨着菜地和鸡舍,那味儿咋可能好?卫大虎也晓得,于是他干脆抱着媳妇去了院子后头,这个位置,他们背对着后墙,正对着黑漆漆的林子。卫大虎把媳妇放下来,大掌揉了揉她漆黑的发,转身去茅房里把水桶提到后院来。桃花抬头看了眼前头黑漆漆的林子,又瞅了眼背后的土墙,这里倒是隐蔽,还没有茅房的臭味儿,但是,在这里,啊?头顶连个遮挡都没有,这和幕天席地有啥区别啊?!卫大虎拎着装满热水的水桶回来,见媳妇站着不动,便催她:“媳妇快些,今晚得早些歇息,明儿一大早还要起来炖肘子呢。”“你也知道明儿要早起,还不赶紧洗漱,早些歇息。”桃花攥着衣襟,冷得牙齿直哆嗦。卫大虎把木桶随手一放,走一步衣裳少一件,他身材魁梧,猿臂蜂腰,丝毫不吝啬在媳妇面前展示自己健硕的肌肉。和村里那些扛锄头下地干活的汉子不同,他们虽也强壮,但两者之间的区别就仿佛家犬和猛虎,同是四条腿,但四肢蕴含的力量天差地别。卫大虎老自信了,觉得自己不但健硕,还充满力量的美感。“可以了,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往前一步了。”桃花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要不咋说他自信呢,那一身是真好看啊。他站在低矮的屋檐下,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笼上一层莹润白光。紧实的胸肌,优美的肌肉线条,脸上还是吃醉酒才有的朦胧表情。是的,桃花心头再明白不过,他这是吃醉酒了。不然按照他的脾性,明知晓娘在,便是再想那事儿,都会自个偷偷忍着。他不是孟浪的性子,而今夜之所以这般冲动,甚至当着娘的面犹如明示,除了他吃醉了酒,她再想不到别的原因。卫大虎一向听媳妇的话,她叫可以了,他便站着没动,弯腰掬起一捧水便往身上浇,还真安分洗起澡来。“……”他真这般乖巧听话,桃花反而有些心惊胆战,不过眼下时辰不早了,她也不敢再磨蹭,明儿还要早起,便背过身去,也抓紧时间擦洗。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桃花打了个哆嗦,加快了掬水的速度。水声哗啦啦,声儿有些大,压住了骤然靠近的脚步声。最后一瓢水从身上浇下,溅起的水珠不但砸在了地面,更砸到了身后那人毛发旺盛的腿上。桃花似有所感,心头突然跳得有些快,手臂被抓住时,她又是心惊,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安定,就晓得他不可能这般安分。她回头便撞入一双深沉的眸子里。便是一桶热水兜头往下浇,醉酒的人,仍是没有清醒。地面上,月光映照出两个人影,跟正在打架似的,肢体动作浮动有些大。……当水桶里剩余的热水渐渐冷却,连月亮都移了个位。桃花手脚发软被抱回堂屋,再不想看他一眼,推开屋门摸黑走了进去。娘躺在床上,瞧着已经睡熟了。桃花蹑手蹑脚走过去,手刚碰着被子,被子便被掀开,赵素芬翻了个身看着鬼鬼祟祟的女儿,脸上全是笑。“我当你今晚不回来了呢。”她玩笑道。桃花浑身都没力,晓得娘啥都知晓,她脸烫得不行,还好屋里没点油灯,娘夜间视力也不好,估摸瞧不见。她钻入被窝里,伸手便抱住了娘的腰,整个人缩在她怀里,撒娇道:“娘,我想您了。”赵素芬把被子给她掖好,拍了拍她的后背。她们母女上一次一起睡,还是周家那个死鬼去世的时候,桃花和满仓都吓得不轻,她又要抱儿子,又要抱女儿,哄完这个哄那个,她也因男人骤然病逝而慌乱着,却要安抚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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