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向来不善争吵,我只能忍着疼痛努力挣扎:“够了!放开!快放开我,我不要这样……我好难受,我不想弄伤直哉!”就算身体柔弱,我也是个成人,有着爆发咒力扯动二级诅咒的战绩。况且他还是这个家重要的小少爷。可直哉偏偏不依不饶,一再紧逼:“不行!你休想!!”往日狡猾可爱的样子已不复存在,他漂亮的脸蛋狰狞得叫人陌生。好可怕、好痛、好讨厌。就连头也开始,痛得好像要裂掉了。终于,我脑内那根弦断了。“所以——我都说了!!”在心中高声尖叫,像要甩掉一只湿滑粘腻的鼻涕虫,我用力挥动手臂将直哉向一边甩去,这次,我的痛苦切实传达到直哉身上。“嘶——”直哉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他松开禁锢,因惯性向后退去。接着他捂着受伤的手背,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直哉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挠痕,红得触目惊心,同他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谁也没有料想到事情真的会变成这样。殷红的血珠和苦涩的眼泪一同滚落。我用手臂抱紧自己,站在原地,望着直哉,啜泣道:“你才是骗子……”都说过了——我不想弄伤他的,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不放?够了、真是够了。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之后,一语不发地垂头掉眼泪,像个真正的哑巴般沉默,决定今天都不再搭理这个反复无常的孩子。而对我的眼泪不闻不问,也不顾伤口的疼痛,直哉沉默着再次抓了上来,直到礼堂前才松开。他直直盯着眼前的道路,我看着地面,我们没有对视、也不会交谈。我和直哉之间,好像有什么我不理解的东西碎裂了,但沉浸在自怨自艾中的我已无心顾及。好在,经过家族教育的他跟我都是“好面子”的人。有些东西或许可以私下争吵,但绝对不能把它摆上台面。于是等到了“外人”直毘人面前,我已经用手帕擦净了眼泪,而直哉也冷着一张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直毘人所在的会议室和我的后院装饰风格迥异,房间内平整地铺着榻榻米,除尽头布置有一座壁龛,架子上摆设武士刀、折扇、挂画等古董,并无多余多余家具。而吊顶处水墨风格的飞龙腾云驾雾,整个房间显得威严而气派。黯淡的阳光穿过障子纸门落入室内,只能堪堪照亮一半地方,格子型的影子落在地上,那形状与牢笼无二,使人倍感压抑。步入其中,我的内心苦闷无比。家主正坐在那片阴影中举起酒壶自酌自饮。听到我的脚步,直毘人停下手头的动作,抬首朝我露出笑容,直接切入话题问道:“直哉有告诉你么?他在和我对练的过程里出现了术式。”“哈哈,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直哉觉醒了和我一样的‘投影法术’,我由衷为他感到骄傲。”提起直哉的术式,直毘人脸上欣慰的笑容并非伪装。而对长老的干涉,他只能无奈地发出叹息:“但是长老那边却有些意见,嚷嚷什么‘不能让五条家的人为所欲为,我们一定要有个‘影法术’的孩子才行’。”像极了他同我谈及亡妻的去世。要轮到我了。难产的惨案会再度发生么?我恭顺地垂首倾听,心里怕得要命,忍不住悄悄抿起嘴唇:“我和您的婚事提前了么?”但太快了,我还没做好怀孕生子的准备。似乎察觉我的忐忑,直毘人露出了安抚的笑容,解释说:“原来是这样的没错,但我已经到了这种岁数……参考之前直哉出生的险状,或许药物只是一部分原因,高龄的丈夫也会对孕妇造成危害。”“刚好直哉和我的术式完全一致。所以我想或许可以调整人选。”如同正在积蓄力量的风暴,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不断盘旋,等到听到那个名字时,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我用双手撑住上身,吐了出来。恶心。这个男人明明不久之前还说着爱我,他在神社的枫树下口口声声诉说承诺,今日就要把我转手送给他的儿子。难以形容的荒唐将我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无所谓、谁都好,可为什么偏偏是直哉呢?好像一直以来,被我珍惜地抱在怀里,玩过家家游戏的洋娃娃突然膨胀了身形。他变得比我还大,握住我的手腕,扯动毛线编织的面孔,笑着要求我说——【泉鸟、来一起玩过家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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