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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从南到北（第1页）

我们杀人了……恐怖的念头冒出来，一想到要被抓了判刑，穿上囚服，扔进监狱，天天踩缝纫机，踩到老掉牙，就让人头皮发麻。我们决定跑路。连夜收拾东西走人，找个地方躲一躲。叶琪提了个主意，说可以去她老家，她有个表姐在一家新开的夜场，正在招人。就这么定了。天蒙蒙亮，我们带上大包小包去火车站。珠珠唉声叹气地说：“租房的押金还没退呢，损失了几百块钱。”我火大了，狠狠瞅她一眼。桑桑也回去收拾了东西，来车站跟我们碰头。她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包里有几件衣物，一些生活用品，却塞满了零食，什么土豆片、辣条、香瓜子、小熊饼干、木糖醇……还有一块披萨，在餐厅里拿的。桑桑把披萨分给我们吃了，冷冰冰的，勉强填肚子。买车票的时候，我改了主意。我想去学校看一下小妹，过后再去找她们。分别的时候，我们搂在一起抱了抱。有点动情了，就像生死离别。珠珠低声说：“对不起！都怪我，给你们惹祸了。”我最恨听到有人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一下刺激到了，甩开她的手，我转身离开。坐上长途班车，我压住难受，发消息给珠珠，叮嘱她，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喝醉了，少抽点烟……她老老实实地回了一句：“好的，你也要小心点，记得重新换一张手机卡，挂上QQ，以后有什么事了好联系。”等去到学校，已经是下午。我先去找班主任夏老师，了解小妹的情况。听夏老师说，小妹现在的学习成绩有点差，但她很努力，拼了劲，会慢慢赶上来的，别担心，她的底子挺不错，只是因为转学，从六年级下学期，直接跳到初一，落下了许多课程，需要点时间追一追，往后肯定会冒头的……我很欣慰。想到我的时间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被警察抓走，我就把存的钱，都转给了夏老师，恳求她，无论如何帮我一把，照顾好小妹。我给老师跪下，磕头了。夏老师赶紧拉我起来，答应下来。我去看了小妹。还在上课，我站在走廊上，隔着教室窗户悄悄看了看。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穿着新校服，脖子细细的像根豆芽，顶着一头营养不良、细绒绒的短发，在专心听课，眼睛明亮，看着倒是有了点精神气，原来寡黄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些……这一棵野草活下来了。在往后，会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一定会的。那天，上的是一堂语文课。我听到老师在讲一篇课文，带着学生一句一句地朗诵：远远的街灯明了，好像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我想那缥缈的空中，定然有美丽的街市……我脚发软，站不住了，背靠着教室的墙壁，慢慢坐下来，我坐在地上，听着朗朗读书声，不停地流泪。泪水迷了眼睛。擦都擦不完。我悄悄地走了，没等小妹下课。夏日的海风，热烘烘吹拂着校园，我走在路上，一边哭一边笑，像个疯丫头。我不敢面对小妹，怕自己撑不住，会当场崩溃。离开学校，我没走远，就在附近的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餐馆打工。店门口贴着招聘，要服务员兼勤杂工，包吃包住，每个月给一千六。除了不用起锅炒菜，什么活都要干，端盘子洗碗，拖地抹桌子，洗菜备菜……老板娘瞧我不像是吃苦的样子，说我白白嫩嫩，水灵灵的，怕是干不长。她扣了我两百块钱做押金，我没说什么，埋头就干下来，每天手脚勤快，把店里店外搞得亮堂。我不想去找珠珠她们了。再也不想过那种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夜生活。很可能，我也过不长。每次听到街上有警车鸣笛，心里头一颤，总以为是冲我来的。我换了一张新的手机卡，断了以前所有人的联系，只把新号码发给了珠珠、小妹和夏老师。整天惶惶不安的，我只有拼命干活，才能忘掉那些糟心的烂事，忘掉噩梦里的人，忘掉扎在灵魂深处的痛。小妹给我打来电话。她说想我了，然后就不停地唠叨她的学习生活。她说听不懂老师讲课，没朋友，放学了不敢出门，她一个人闷在宿舍，孤单忧郁神经兮兮，第一次来大姨妈弄脏了裤子，羞耻害怕，还被同学欺负，书包被扔到了男厕所，她也不敢跟夏老师说……小妹在电话上哭诉，她不想读书了，她要来找我。不好好读书，你出来卖啊？使扑街喇你……我用最难听的话痛骂小妹，劈头盖脸骂到她求我原谅，答应我，她会咬牙熬下去的。挂了电话，我埋头洗碗。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餐馆水池里泡了一大堆沾了残羹剩菜油腻腻的碗碟，我戴着手套，洗个不停，狠狠地洗，想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肮脏一起洗掉……空闲的时候。我站在店门口，远远的眺望那所学校，看着那栋教学楼，想念着教室里的人。有书读，可真好啊！我以前不懂得珍惜，一心想着海阔天空，我就是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天大地大，任我游，却不知道错过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现在吃了苦头，也是活该。就这样，我在餐馆干了三个多月，直到有天，收到珠珠的短信，告诉我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意外惊喜！我们没出事！她托人打听过了，那晚上没发生高跟鞋命案，那个黄毛受伤流血了看着吓人，但不致命，估计他也不敢报警，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完全是自己吓自己，有惊无险。老天……我长长松了口气，那一刻，我真的像是亲眼看到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哐当掉下来，身子骨顿时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了。感觉城里的阳光灿烂，一片秋色盎然！低头看看脚下的路，一下子变得宽敞明亮起来，世界很大，我要去走走。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我跟老板娘告辞说，不是我不能吃苦，我是想去吃遍天下的苦。老板娘怪舍不得我走，拉着我，跟我说了些好话，后来她还多给了我五百工钱，当做是送我的路费。我又悄悄地跑去看了看小妹，还是没打扰她，悄悄地背上包走了。买了张地图。我坐车去另一个地方。尽情释放自己一样，我在陌生的城市玩了几天，逛街，逛公园，泡网吧，搜索了当地的吃喝指南，我一头扎进大街小巷，闻着香味儿，去吃那些我从来没吃过美食。我吃了当地最有名的鱼头煮米粉，大田螺，纸包鹌鹑……吃了重口味的红烧鸭。还吃了一锅铺满了红辣椒的香辣蟹。田螺又大又肥，一口吸下去，满嘴鲜。香辣蟹可真辣啊，我吃了个汗淋淋，灌下了一肚子的冰可乐……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一条弯弯拐拐的小巷子里吃猪血粉、凉拌藕片。那味道绝了！摆摊的老婆婆笑眯眯，看着我吃到舔舌头，馋了不得了，就问我要不要跟她孙子相个亲，留下来吃个够。不了不了，我背上包就溜。人生中美妙的事一次就够了。我不贪心，不奢求。吃吃喝喝，钱花完了，我再挣。我去应聘做了推销员，发宣传单，贴小广告，卖那种功效神奇、秃头再生发的洗发水……我卖力吆喝挣钱，干了一个月，揣上工资奖金，继续背包上路。从南到北，去下一个陌生的城市。然后再吃喝玩乐，再打工，再到下一个城市。我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远离南方，弯弯曲曲往上爬的路线，经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我一路向北，越走越北。走过了几千里江山，我一直去到最北的地方。冬天了，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我从小在南方长大，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厚的雪。冷死了，也开心死了。我住在漠河北极村的一个农家客栈。村里有很多个“北”字，用油漆写在标牌上、树上、木栅栏上。有最北的邮局，最北的小学，最北的商店，最北的公厕……让人看了头晕，找不到北。我穿着厚棉衣、棉靴、棉手套，裹了像个大粽子。我踩着冰雪，去看村民捕鱼，凿开江面上厚厚的冰，用渔网从冰窟窿里拉上来一条条啪啪乱跳的鱼。这种名叫“白鱼”的鱼，很快就冻透了，硬邦邦的。客栈老板用江水炖白鱼，原汁原味，香气透出黄铜锅盖，热腾腾冒了一屋子。我热乎乎吃个饱，舒坦！老板娘给我屋里烧了暖和的炕，贴肉就烫，睡一晚差点把我烤成了小鱼干。夜里，我睡不着，穿上棉衣，来到院子里。一头扑倒在厚厚的雪堆上。风雪停了，天地静悄悄的，漆黑深邃的夜空上闪烁着璀璨的繁星。星星仿佛冻在晶莹剔透的冰块里。我也冻在了里面。寒气像一根根细针刺在脸上，我呼出的热气变成了冰雾，白乎乎一蓬飘向星空。没过多久，我就冻了透心凉。感觉不冷了，也感觉不到痛了，在极寒中，有一种异常舒服的感受。我想就这样一直躺着，直到灵魂飘远。飘到半空中，我仿佛看到了某人。他坐在豪华的婚车上，怀里抱着金枝玉叶的新娘，但他却是抬起头，看向我。我轻飘飘的飞走了。一笑而过。喜欢误入豪门，总裁为我打工（）误入豪门，总裁为我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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