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已坐起身,姜离愣怔片刻,目光下移,落在那滑开大半的被子上,不由眉头微皱,拈起被角便往上拉去,将人盖了个严实,接着于被面上顺手拍了一拍。看着她的举动,陆生眉头微扬,轻笑出声:“你是在哄小孩么?”哼,他竟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定是身上舒坦了。心中没来由的烦躁,姜离目光微沉,半是叮嘱半是警告:“受了风寒还敢吹风,不要命了你。”见她秀眉倒竖,几乎举起拳头的模样,陆生自知理亏,缓缓摇头道:“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姜离撇嘴,轻声嘀咕道:“我才没生气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向她认错做甚?心中腹诽着,手上却很实诚地抚上对方的额头,拭了一拭。额头冷不丁地触上柔软的掌心,感受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陆生眼睫微颤,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倒也默许了她的胡作非为。小姑娘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接着收回手,好似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退烧了。”目光落在眼前这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姜离不由得心软了一瞬,脑海中倏地忆起那夜。虽说那只是个意外,到底也是自己轻薄陆生在先,如今人已病了,她就是先服软也不算什么。思及此,她垂下头,闷闷道:“那日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罢。”“嗯?”许是心虚作祟,她的声音又低又轻,以至于对面那人没能听清,反问她道:“能否再说一遍?”热意向耳边蔓延,姜离鼓起勇气,抬起头,在陆生的注视下,嗫嚅道:“仲秋夜,我自凳子上摔下来,轻……轻薄了你。”陆生眸光微动,垂于身侧的指节骤然收紧,连带着心跳都停了一瞬,安静的房屋中,唯有身前的人在轻声道:“此事乃意外,我并非是有意为之。”闻言,心脏又是重重地一沉,陆生回味着她话中的意思,俄而,垂眸轻笑道:“算不得轻薄,我并未往心里去,你也无需愧疚。”他竟是这么想的。姜离静了一瞬,知晓他惯是个大度的人,自然不会在此事上同她斤斤计较,可如今他把话说开了,却并未如自己料想那般松口气,反倒在心底生出丝丝缕缕的酸意来。“那你好好歇息罢,我回了。”酸意尤甚,连带着语气都不甚温和起来。活像个别扭的刺球,不将人扎伤就不罢休似的。如今见这刺球甩脸子要走,陆生心中无端烦闷,翻身坐起就去拽她的袖子,只听“呲啦”一声,布料撕裂之声落在狭小的屋中,格外明显。小宫女自是如他所愿地停下脚步,愣怔在原地。静了片刻,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眼中说不清是惊惧还是幽怨,只听声音都打着颤:“你你你作甚啊?”紧接着视线上移,落在自己的肩上,忍不住嘴角微抽。宽袖的接口处,此时裂开一道整齐的缝。好好一件颜色鲜亮的宫装,竟叫这人扯破了。生平第一次领悟到了做贼心虚是为何意,陆生急急松开手,慌乱地移开视线,闷声道:“对不住。”姜离又急又懵。来时还是光鲜体面的一个人,此时穿着件破烂衣裳,叫她怎么回去。漫漫宫道上,可有无数只眼睛看着她呢。思及此,她咬着下唇,幽幽看向陆生:“你想法子。”袖子既是他扯的,总归得让他负责到底。是以,片刻后,值房之中,坐在床上的那个换成了姜离。而陆生则坐于一旁,拿着那件薄袄做起了针线活。姜离眼皮微跳。这画面着实诡异。趁着黄昏的最后一缕光线,陆生垂首,神情专注地缝补着衣裳。褪去外面一层袄裙,只着一身中衣的姜离心虚地裹着被子,将自己遮盖严实。垂下头,便能闻见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再抬眼,便见陆生专注缝补的侧脸。心头忍不住一跳,一股躁意攀上耳尖。陆生拿起剪子剪断棉线收口处,兀自端详了一番,见看不出异样,松了一口气,转身请示姜离。忽见被子后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以及一双红彤彤的耳朵。只当她是脸皮薄,陆生避开视线,将缝补好的袄裙轻轻放在床边,道:“好了,你先换衣裳罢,我在门外守着。”说罢,起身离开。听着房门合起的响动,小宫女缓缓抬起头,伸出手覆上脸颊两侧,目光空洞,游魂一般喃喃自语:“姜离啊姜离,你完了。”想着外面风大,陆生又高热将退,不该让他在外等候太久,于是姜离快速穿上宫裙,将被褥拉扯整齐,便急急开门。听见动静,陆生转过身,眼中闪过诧异:“怎的这么快?”视线自姜离肩头扫过,见那处平整,心中松了口气,“如此这般,离远了应当看不出异样。”何止是离远了看不出,就连近距离之下亦不见针角,姜离暗自感叹,眼中溢出羡艳来:“想不到你还会女红。”陆生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尝试缝补,以前都是看……”顿了顿,他方继续道:“看家中长辈做过几次,便记下了步骤,算不得好。”原来这就是天赋流。姜离在心中暗自咋舌,已忘了方才的窘迫,讪笑道:“第一次便缝得这般好,看来以后我可得寻个机会与你讨教一二。”话音落下,脑海中倏地闪过两年前赠予陆生的那副赭色护膝,不免暗中比较起来。于陆生而言,看她的手艺怕不是与看笑话无异罢。“罢了罢了,我的女红实在是差劲,还是不献丑了。”又闲扯了几句,见天色已晚,姜离也不好继续耽搁,就此与陆生辞别。-秋风萧索,天空灰蒙蒙的,好似自穹顶罩下一层灰纱。“听说了么,延禧宫的淑妃遭禁了足。”“是七皇子那事么?”“嘘,轻点声,小心隔墙有耳……”“说是禁足,其实与圈禁冷宫无异,如今啊,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延禧宫。”膳堂已成为宫人分享一手情报的八卦之所,姜离不过用了顿午膳的功夫,便吃了好大一个瓜。如今距离七皇子落水已过去半月之久,起先众人皆以为七皇子是因贪玩而失足落水,不承想,这背后竟是有人在暗箱操纵。再往深处挖掘,便涉及到几位皇子之争。离宫两年,姜离对什么淑妃,什么皇子的并不清楚,可单论这七皇子,她倒颇有印象。在原著中,因汛期水患一事,决口崩溃,洪水淹没稻田,庆文帝对太子心生不满,于传位一事摇摆不定,这七皇子便成为另一位太子人选。冯娄乃七皇子一党,陆生则是太子党,二者水火不容。结果自不言而喻。眼见牵扯到了陆生,姜离不免心生担忧。草草用了饭,便往监舍走去,还未抵达目的地,便见福临远远唤住了她。“姜姐姐,你来寻师父罢?”姜离点点头:“你师父还在忙么?”福临眨了眨眼睛,舌头忽然打了结似的:“应当、不算忙……”怎么好好一句话说得似是而非的?姜离眉头微蹙,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正了正神色,低声道:“七皇子之事我已听说了,你师父救人有功,应当未受官家刁难罢?”福临未曾料到姜离会想到这个层面,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很快,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声音还是止不住微微颤抖:“官家并未刁难,可……师父他一早就被叫去了司礼监,到现在也没回来,只说若是姐姐您来了,让我想个法子瞒过去。”瞒什么?姜离心头一跳:“是冯掌印的意思么?”福临忙不迭地点头应道:“除了那位老祖宗,谁还能动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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