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见到王耀的时候,他依然一袭女装,除却了先前的粉黛和红颜,显得格外素雅与古朴。他的眼神流落在对方细长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睛上,记忆仿佛是香醇的浓酒,飘荡在亚瑟已经无法认真思考的大脑之间。费尔登的钟声想起,似乎就在耳边。王耀婀娜的身段却挎着坚挺的步伐。亚瑟从他身上感到更多的是一股英气,强势,毫无遮掩,以及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气度。 或者说,亚瑟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这种情况下的王春燕,她是那么的一改往常。 “很荣幸我们又见面了,王…小姐。”亚瑟有些吃力地先开口说话,他不得不承认,王春燕的气势逼人。 “不客气。”王耀只是低头微笑,他邀请亚瑟坐下,这里是宇园,是个连王澳都基本上没有来过超过三次的地方,“听说先生执意要见我,不知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您一定知道罗德的病。”亚瑟并没有吃惊于王耀的单刀直入,他知道对方本并没有打算要见他,这样直接切入主题也是一种快速结束对话的方法。只是亚瑟的内心总是掩盖着一层淡淡的落寞和失望,仿佛秋天飘黄的落叶,当它一片一片悠然飘落时,便总能泛起那一层看不见的,只属于秋天的哀愁。“还记得那场宴会吗?如果没有它我们也就碰不到现在这位自称鬼医的先生了,当然,他也给我们带来了难题。” “哦?在下也听说了,王澳那儿来了个挺有能耐的郎中。”王耀很是大气地莞尔一笑,不忙又在后面补上一句,“虽然鄙人最近有些忙碌,但归义宫的事还是时刻关心的。” 听到这句亚瑟不觉豁然开朗,也许眼前的这位王春燕要比他想象的知道得多,也许知道得比较多的王春燕真心有什么办法帮助他。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接着下面的话,“真是这样的话那太好了,不知道小姐是否知道所谓可解醉如意的那三味神秘药引?” “可是指天之边境的还魂草,恶魔之血以及——人骨粉?”王耀依然带着笑容,仿佛说着茶余饭后的琐事一般悠闲。 亚瑟不禁心中暗喜,看来事情似乎有所着落。 “是的!既然连王小姐都这么说,那看来这三味药果真可以解醉如意的毒!” “古书上似乎有这么说过。”王耀也不打算给他太多期待,又在亚瑟认为稍微有点希望的时候稍稍降了降温。远虚宫本来已经是冰窖了,一下受热太多会产生不好的效果,王耀在心里这样不知是解释给谁听。 “那王小姐您——” “我从未见过这三位药。” 这算是当头泼冷水,王耀很是坦然地直接打断亚瑟的问话告诉他答案。他悄悄斜着眼神望向亚瑟,想看他之后的表情。只是亚瑟似乎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或许应该说菲尔登人的思考方式与华之国的人不一样。他的脸上有所失落,却全无王耀期待的绝望。 “那王小姐您是否知道如何找到这三位药引,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好!”语气反而稍稍透露出一丝兴奋。 王耀直觉得好笑,原来人缺少了如他们所认为的常识般的联想能力后也可以变得稍微乐观进取一些。这不禁让他想起了记忆中那段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在菲尔登皇城的生活。那些头发淡淡皮肤白白的孩子似乎总是比他以前遇到的东方孩子笨一点,他们毫无拘束地直线思考常常让他手足无措,问出来的问题,做出来的事情都是那么地稚嫩,那么地异想天开。 原来这样的思考方式是不会随岁月改变的。王耀的内心不免感到一股暖流,暖意如初春的太阳,照的人心痒痒。 “真是傻得不依不饶。”带着稍稍的逗趣,王耀轻声说道。 亚瑟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又做了什么傻事,怎能让王春燕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然,他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一举一动都在不知不觉地融化着那颗他最想得到的心。亚瑟是愚蠢的,因为就算距离那么近,他也没有发现他爱的人就在眼前。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亚瑟不知道,如果他有胆量上前触碰对方,可能就能发现其中的真实,但这就像小说里主角们的不期而遇,以及那些太过巧合的摔倒,都过于戏剧化。不过,比戏剧更加戏剧化的,是生活。谁又敢耻笑那些因为一颗小石头便喜结良缘的佳偶?每每读到这样的情节,大多乐观的读者总是开心一笑。生活是平凡又伟大的,它塑造着每一个人的一生,既有平凡人的,也有那些伟人的。 我们不知道,亚瑟的人生算是哪种,但他肯定不是平凡人眼中的平凡人。那他是历史眼中的那颗闪烁的明星吗?谁又知道呢,即使如王耀这样可谓是神机妙算的人也无从知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王耀现在有了一种新的感觉,开始觉得与眼前这个人的谈话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他就像是忘记了那个复仇的自己的目的,傻傻地享受着与亚瑟的每一句对白。 到底是谁才比较傻,也许王耀比我们有更明确的答案。 “很可惜,天之边境应该指的是冥界与人界的缝隙吧,恶魔之血难道不就是魔族的血液吗,至于人骨粉——”但是王耀依然不打算告诉亚瑟真正的答案,配合着自己的回答,他指着亚瑟的胳臂笑笑,“这东西就是你身上也有不是吗?” 一阵恶寒,亚瑟认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但这样解释的确也没有什么错误,王春燕给他的信息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他原本并不知道天之边境是哪里。其实这时候的王耀心里似乎是一种偷着乐的心态,亚瑟的询问让他知道了王澳并没有将自己帮助他们的事情告知亚瑟,而且还不知道他已经将三位药引送与归义宫府上。这样想着的他原本想就这样告诉亚瑟实情,估计他不说,回去宁越王也会告诉他。可转而一想,如果亚瑟此次回去的事情宁越王知道了,那他告诉亚瑟实情的事情王澳也一定会知道,这就好像给王澳一个不小的提示:他王耀就这件事已经并不想对谁有所隐瞒了。这样的结果可不是王耀想要的,如果王澳足够聪明,他会从这样一个行动中读出太多意味。 “您真会开玩笑,不过原本我还真的不知道天之边境是哪里,您的信息或许对我来说是一种帮助。”亚瑟很真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比王耀,每一句话都会考虑那么多,“不过我很想知道王小姐怎么看?这个药引真的是很…邪恶,难道这个醉如意就如此厉害吗?” 看样子亚瑟是不想就这样草草结束话题了,似乎不从王春燕这里打听点什么出来便不愿回去。王耀也是聪明人,只是有时候需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即使再聪明的人也有失策的时候。至少对于王耀来说,接下来他说的话是带着明显失误的痕迹,这让他之后懊悔了不少时间。 还记得他是这么回答亚瑟的:“你的禁术也用的不是一般地好,怎么到了这里就没有了那股子钻研的精神了呢。” 王耀是太过沉浸在回忆里才说了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总是回放着那些与亚瑟有关的画面。或许我们甚至应该佩服王耀,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只是失口说漏了一句,他真不愧是当之无愧的神人。自然,此话一出口,王耀便感觉不对,他迅速发现了错误。只是丰富的经验可以让他表现得相当镇定。他只是静静望着对面的亚瑟,注视着他不断变化的表情。 亚瑟怎么可能不惊讶,一开始并不是因为王春燕怎会知道他用过禁术,而是那么多年来,已经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禁术’这个词了。当然,经过脑中的一番轮转,他之后的诧异与错愕也的确出自王春燕说出的他的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掐指一算,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当事人的几个,也就只剩吉尔伯特与弗朗西斯两人活在这个世上,就连跟他一起来的罗德里赫都不知道当年他用过禁术。那么,眼前这个说出这番话的人,到底是谁? 亚瑟怔怔看着王春燕,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看到王春燕并没有刻意遮掩着什么,只是淡淡笑着喝口茶,然后转头看看风景。亚瑟的心里想,难道她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王…春燕小姐,您…知道得真多。”亚瑟下意识地刻意回避了某些词,望着王春燕的侧脸,他的胸口起伏不定,那是一张像极了某人的脸,每一条轮廓,每一条眉线,甚至那一丝微微弯起的嘴角,都是那么地相像。亚瑟的大脑没有思考着什么,但他的身体本能地反映着他潜意识里业已形成的联想。一个长相如王耀般的女人说出了一个只有当事人和另外两位远在天边的人才知道的关于他自己的秘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亚瑟的心里会什么都没有想吗?他不至于愚蠢到如此。但他也被自己的猜想震惊了,这个想象未免太大胆。 不成想就在亚瑟的心因这个让自己震惊的猜想不停跳动的时候,王春燕居然主动伸手看似亲昵地拂上了他的脸。亚瑟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只见对方的笑容中比刚才更多了几分邪魅。 “科克兰先生以为我是何人?” 这让亚瑟如何回答?更何况对方的眼神还坚定不移地注视着他。亚瑟确定王春燕抚上他脸的手绝对能感受到他太过沉重的心跳。这样的两个人是如此地不对等,一个从容得不可一世,一个震惊得如惊弓之鸟。亚瑟无法再以更加单纯的眼神看着王春燕,他是那么地惊恐于自己得到的答案,在正面望着王春燕本来就与王耀如出一辙的脸庞的现在,他更是无法猜想自己的想象是错误的。自己的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他真的想去相信但又不想去相信的事实:知道他会用禁术的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是他自己,不可能是弗朗西斯,不可能是吉尔伯特,也不可能是伊万,而且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可能与这个人见过面,而他自己,5年来从没在任何人面前再提起过禁术的事情。那么,这样的推断能得出什么结论呢,这里只有一个人亚瑟没有算进去,那就是已经死去的王耀。 没错,就是那个亚瑟亲眼看着他死去的王耀。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他,那她还能是谁?是啊,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难道这个不能说明问题吗?当他第一眼看到王春燕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所期望和怀疑,但最终他所了解的现实和自己的惊恐战胜了那种猜测。可现在,也是现实让他发现,自己当初的猜测可能真的是正确的。那么,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他到底要如何回答眼前的这个人?不,亚瑟真的无法思考。 他颤抖着声音,只说出了两个字:“王耀……” 也正是这两个字,彻底打碎了王耀想要极力伪装的面具,他的惊恐,他对自己口误的懊悔,以及他对亚瑟会发现事实的害怕一下子全部显示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亚瑟至今看到过的王春燕最为惊恐的脸。他被戳中了要害,就好像亚瑟自己当年被人提起已经死去的王耀一样。 “你…”亚瑟明显能感受到王春燕原本抚摸着他脸的手一下子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不该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王春燕将惊恐一下子就化作了愤怒。他起身而立,手却还在不停地颤抖。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王耀经历的事情要比亚瑟多的多,他总能在这种关头用一些想不到的方法规避过去。不可不说,现在的这种情况已经可以算做是他的大危机。 “为什么?!你什么意思?王耀,你是王耀吧?!你别告诉我你不是!”亚瑟激动地站起,现在换他抓着对方不放。 “我是他?”王春燕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你这是在侮辱他!” “什么?!” “你知道什么?你只不过又是一个因为长相把我认错的人罢了!” “不,你自己刚才说了我会用禁术,可这除了王耀,难道还会有谁知道?!其他的人都远在菲尔登,你怎么会知道?你难道想给我个更好的解释吗!”在亚瑟看来,王春燕现在的反应绝对是心虚,但她的措辞又仿佛在说她真的不是王耀。 “亚瑟,你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不要以为自己知道的就是全部。我是谁?我只是王春燕。在我的心里,你知道王耀陛下有多重吗?”王春燕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着,“这个国家不要他了,这个国家的人民都忘记他了,可我不会!他不是你能想象的人,有太多的人告诉过我我们两个是多么地相像,在我已经开始憧憬他的时候!” 亚瑟哑巴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王春燕似乎根本不是因为被戳破了真相而激动,她更多地是因为对方提起了她心中的那位无法逾越的圣人。亚瑟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她现在的态度,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并没有正面否认自己不是王耀,却用第三人称的称呼在不断地告诉亚瑟,自己和他有多么重要的关系,但这却间接证明了他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人。 在我们看来,王春燕的那几滴眼泪像是演戏,或者根本就是演戏。因为我们都知道,王春燕就是王耀,他所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用来遮掩自己在亚瑟面前犯下的错误的。可他的心里是真的痛,就在他说到‘这个国家不要他了,这个国家的人民也都忘记他了’的时候。那是他自己真正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能够体会。他的眼泪是为自己的孤单而流,是为自己的被遗忘而流,再没有一个人,还能够比他自己更能身临其境般地体会到那种被抛弃和唾弃的感觉。当分身的他骑着马走在去菲尔登的路上,荒原的冰天雪地就如他冻结的内心一样,悲凉到了极点。当真身的他隐形埋名吃尽天下所有的苦头,从最艰苦和最不堪的行当做起,却亲眼看着自己的身影被这个国家的人民遗忘,自己的姓名被这个国家的人民如魔咒般禁止提起着,试问他到底要将自己的心打造得多少坚强才能面对这一切? 好在一切似乎都按照他的预想进行着,好在他熬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期,就算他的话是假,但他的泪却是真。可演戏终归是演戏,即便是真的流泪,那也只能说明此人的演技不是一般地强。因为看戏的人不会真的去思考你的泪为谁而流,你的情为谁而动。那天的亚瑟悻悻而去,心中多少的苦楚不知如何混合,而王耀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园子里。他痴呆地望着眼前的花草,眼角的泪水已干,却不曾抹去痕迹。艾斯兰不知从哪里默默而来,他走到王耀面前,沉默良久,却又明显有话要说。 “记得以前,你也对我说过不要在你面前提起‘王耀’这个名字。”艾斯兰说道,他看着王耀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同样的解释,你又对亚瑟说了一遍。你对所有怀疑你身份的人都这么说吗?”说不出艾斯兰是带着什么感情说这些话的,而他本身并不想让王耀感到愧疚,只是,当他看见这个人又用同一种方法对另外一个人掩饰着同一个真相时,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本就没有想要王耀的答案,艾斯兰便转头离去,他需要安静一会儿。今天,他看见了一出算不上怎么好的戏,而他也曾经被这么一出戏所欺骗过。是的,即使在他知道了王耀的真实身份时便知道了自己当初的被欺骗。今天再看一遍,只觉得好笑又好气。亚瑟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直到今天,看到了王耀与别人也演了这么一出,他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地傻,多么地可怜。 而只有我们知道,王耀的心并非如表面上演的那样,一切都只是个骗局,包括感情。他的心被触动了,在那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就快要对亚瑟无法下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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