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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永远是多久（第1页）

世界已是一片模糊，但王耀感觉不到，也听不到。王港红着双眼，他的眼角有泪水，手掌被自己的指甲扣得血肉模糊。从没想过一醒来就听到了父亲的噩耗，甚至从没想过一醒来就会看见父子相杀的场面，在踏进紫宸殿的那一霎那，王港彻底崩溃了。疯狂冲上前去，他大声嘶喊着王耀的名字，愤怒的言语简直要灌透所有人的耳膜，亚瑟只觉得自己被震得头昏眼花，连施加在王港身上的法术都已是忽明忽暗。　　“啊！！！！！！！！我要杀了你，王耀！！”无论是鬼殷子还是亚瑟，都能听出这带着字字血迹的吼声，王港心底里的愤怒，多年来的积怨，那种失去之后的痛苦，以及对一切的否定都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那虽然是骂声，但却比亚瑟听到的任何哀怨都要悲伤，都要痛苦。　　亚瑟的心什么缠绕扭紧，他不知要用什么方法安慰王港，就连他都会觉得胸口的隐隐作痛。可他毫无办法，只能选择用法术束缚住王港。对面的王耀两眼空洞，神智已是不清，亚瑟肯定，他一定连是谁在对他大吼都无从知晓。也许在这场持久的拉锯中唯一不被感情束缚的就是鬼殷子，他跟亚瑟一样用奇术控制着王港，却也扭头尽自己的所能唤醒王耀。毕竟，除了王耀谁都无法让王港平息怒气。　　可王耀的耳中依然只有父亲的心跳声，它们充斥着他的耳膜，不曾停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抬头看向某一个方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人在自己的眼前发怒，还有亚瑟和鬼殷子，似乎都在焦急地看着他。渐渐的，他眼前的人变得清晰，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脸庞，愤怒的眼中含着泪水。谁，王耀在心里问自己，他是在骂我吗？王耀也不知道，他只感觉到一股悲伤在冲撞着自己的悲伤，只听到一种声嘶力竭在应和着自己内心不曾表达却就要溢出的绝望。那会是跟自己一样的哀痛吗，那会是想与自己一起堕入深渊的灵魂吗，王耀的脑海中反复重复着这些。不知为何，他在那温暖的心跳中听到了父亲的哀叹，接着他看见了父亲轻轻的摇头，然后，当他将自己的视线移向一旁，便看见了一个娇小却倔强的男孩。父亲对着这个男孩笑着，对着他亲切地喊着‘港儿，港儿’。王耀木讷地望着这个男孩，却惊奇地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港……你……来了吗。”对着那个小男孩，王耀只是本能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突然，他看见小男孩朝着他走过来，目光凌厉。他的小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什么。他在对王耀说：“你不是我的皇哥哥，你是个魔鬼！”王耀的下颚在颤抖着，他想喊出声他想告诉王港自己不是魔鬼，可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想要说话都发不出声音。他想告诉王港，自己有太多的苦衷，有太多的伤痛，当他发现自己必须众叛亲离时却已是骑虎难下；他想说，他的心也很痛，他的胸口也好似被割裂开来那样疼。当天色暗淡，当明月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撸去，王耀低垂着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刹那间，他听到了亚瑟和鬼殷子呼喊的声音，也认出了眼前已是哭的面目全非的王港。　　王港来了吗，王耀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猛然间，他明白了那些泪水的含义，虽然他听不到王港在喊什么。兴许是跪的时间太长，王耀站起时很吃力，他用力用按在地上的右手支撑起整个身体站起来。　　“你们，放开他。”看不出王耀是镇定还是神智涣散，当他离王港越来越近时，他命令亚瑟和鬼殷子放开王港。　　亚瑟和鬼殷子自然是不愿意，他们劝诫王耀，但王耀根本听不到也不想听，他只重复了三个字：放开他。无奈，两人只好执行。于是再自然不过的，王耀被王港一拳打在了地上，他扑向他，把他压在地上，谁也无法拦住。一拳又一拳，王耀已不知自己挨了多少拳，直到自己已感觉不到疼痛，他才麻木地看向王港。可怜眼前人已是失去一切的愤怒和哀痛，泪水浸满了脸颊，黑色的发丝贴在两旁，身体颤抖着再也无法说话。　　王耀将手环住了他，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王港挣扎，但王耀不曾放手。　　“杀了你，杀了你！我不会原谅你！！！”　　王耀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会永远得不到原谅，他背负着一切的罪孽死去，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你根本没有资格做兄长，不，皇兄早已死去，而你，则是世间一切丑陋灵魂聚集成的魔鬼，你不配在这里，不配这里所有的一切！！！”　　“你不配称为皇子，更不配成为太子，你甚至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你可以忘掉至亲之血肉而将匕首插进他们的胸膛，摧毁他们对你最后一丝的留恋。在你眼里，他们是什么！你把所有人玩于股掌之上，却何曾体尝到他们的情绪，你以为世界欠了你太多，你以为自己做这一切是迫不得已，你又何曾想过他人的痛楚！你让亲人为你的懦弱付出代价，又让他们为你现在的残忍而走投无路，你如若不是魔鬼，那还能是什么！”　　王港一怒之下将所有过往的情绪发泄出来，他挣扎着怒吼，将泪水浸湿在王耀的胸口。可他有说错吗？不，没有。就连王耀自己都认为他没有说错。没错，是他害了母后，害了本田樱，害了恭亲王，害了所有人。他的委屈不是委屈，只是借口，不是哀伤，只是虚伪。是的，他可以让王港说下去，他没有说错，他王耀不配这里的一切，从来就不配！　　王耀紧紧抱着王港，他听到了他的悲伤，也听到了自己的。有人在说着他不敢说却又必须说的话，他想听。也许只有被万箭穿心，王耀才会认为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他知道现在还不行，他还有承诺没有兑现，还有兄弟没有照顾。所以，他只能选择对不起某些人。　　当王耀将自己变成利爪的手插进王港后背心脏的位置时，他对王港说了那句迟来的‘对不起’。血流淌的声音在变得清晰，鲜红的稠液染红了王耀的衣衫。王港睁大的双眼盯着王耀，眼里充满着瞬间的讶异。也许他早就想到了王耀会这么做吧，所以他的眼里没有恐惧。当王港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眼前开始模糊，他抓住了王耀的衣领。　　“你……你终究选择……选择了……选择了他。”　　王耀不曾回答他，他只是将王港扶起，依然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到最后，哥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如果……如果一开始……我选择了……接……接受你……你就……就会选择……我……么”王港拽着王耀的衣衫，他已没有力气支撑自己。　　这真是个伪命题，王耀苦笑着。谁都无法改变命运，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王耀知道，即便是再给王港一次机会，他也不会选择接受复仇之后的自己。王港会这么问他，只是在寻求一种自己可以抓住的机运，在最后的时刻，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是他内心深处最本真的反应，单纯而直白。至少王耀知道，在即将死去的那一刻，王港是想着他的。他们或许一辈子只能站在对立面，一辈子只能是现在的结局，无论过程多么曲折或不同，但在对方的心里都留着那么一块最本真的感情。　　再次，王耀紧紧抱着王港，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抱着他摇啊摇，然后又再抱得紧些。　　“傻瓜，”王耀笑着，“你和澳，都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最疼爱的弟弟……”渐渐的，笑容化作了一团泪水。在夕阳浸润的紫宸殿中，它们化为长夜中漫天的繁星，玉盘中散落的珍珠，闪耀着晶莹的亮光，然后徐徐散去。　　紫宸殿第一次静如死寂，三个人的身影滞留在扭曲了的时间里。王港就这样躺在王耀的怀里，如初生婴儿一般，双颊红润。亚瑟说，他真害怕王耀在那一刻变成了废人和疯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许他本该阻止这一切发生，但实在是命运不可违，胸口好似有一把利剑，身子好似被束缚了手脚。眼睁睁看着王耀摧毁一切，亚瑟看到了他的呆滞，他脸上的泪水，也看到了他的残忍和荒谬。如果可以，他只会认为王耀是个疯子。亚瑟不明白为何王耀执意要杀了王港，他明明可以选择囚禁他或者别的方法。为何要将事情弄得如此悲痛难耐？弑父又杀死自己的弟弟难道就那么有趣？　　王耀说，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如果，很多事回过头来才发现早已是命中注定，而我们所能争取的只是换一种方法活下去而已。一路走来，为王耀付出的人已是太多太多，而他必须选择走下去，如若不然，他又将何去何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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