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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大雷是草鸮窝里比较猛的一个家伙，说他猛是有依据的，在老草鸮们大都改行搞生意做买卖的今天，他还保留着草鸮血液里的那股蛮劲‐‐拦河劫道是不能干了，但在过往的货轮上偷摸几把的营生倒是没少干过，还因为盗掘了一个水下古墓在里面蹲过四五年。从各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我们见到大雷的时候，他正光着膀子坐在村口小饭馆外面喝扎啤，剃了个麻蛋脑袋，一身黑黝黝的腱子肉。听我们说明来意后，他歪着脑袋皱着眉头问：&ldo;啥?抓水猴子?&rdo;

老豁说：&ldo;对，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们会尽一切努力配合你的工作。&rdo;

&ldo;你们疯了吧?&rdo;大雷又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ldo;不，不，不行，这活儿没法干。&rdo;

这多少让人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像他这种混不吝的猛人应该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也是这种反应。老豁激他说：&ldo;怎么，你怕水猴子?&rdo;

&ldo;不是怕不怕的事!&rdo;大雷瞪着眼说，&ldo;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水猴子，那是河伯啊!军阀混战那会儿，每逢大水的时候还都得挑个黄花大闺女扔下去给河伯做老婆呢，要不黄河发起怒来就会决堤的。&rdo;

河伯的神话在中国广为流传，传说为了争女人，后羿曾经以箭射瞎了河伯的左眼，所以他性情变得很暴虐，没有老婆的时候就会发怒，使河水泛滥成灾，所以各地自古就有&ldo;河伯娶妇&rdo;的恶俗。无独有偶，日本也有类似的传说，不过河伯在他们那里成了&ldo;河童&rdo;，被描述成一种貌似西游记里沙僧模样的怪物。

老豁问他：&ldo;你知道&lso;西门豹治邺&rso;的故事吧?&rdo;

大雷疑惑地抓抓脑壳：&ldo;西门豹……好像听过，忘了。&rdo;

我在一边强忍着笑，这个是小学语文课本里的一篇课文，不过看他这样也知道小时候没好好上过学。老豁无奈地叹口气说：&ldo;你说的那些河伯什么的，都是迷信。现在怎么还有人信这个?&rdo;

&ldo;甭管迷信不迷信，这活儿你们去找别人干吧，我做不了这个。&rdo;大雷摆着手说。

老豁说：&ldo;不是无偿的，给你钱。&rdo;

大雷愣了一下，随即又摆手说道：&ldo;不，不，给钱也不干。&rdo;

大伙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悻悻地离开了这里。老豁问村长：&ldo;这个村子里的人封建迷信思想怎么这么严重?&rdo;

&ldo;这是一种社会适应行为。&rdo;康锦替村长回答了，&ldo;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为了能够长久存在，每个古老的行当都衍生出了一套切合自身的习俗和规矩。草鸮的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会有如此多的禁忌，禁忌越多，越雷池的事情就越少，相对就越安全，否则很难在动荡而漫长的历史里生存下去。&rdo;

说到动物研究，康锦不如老豁他们。可说到人类社会心理行为研究，康锦的见识可谓是精辟透彻，老豁他们只能自叹弗如了。

我们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走到村口正要回去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大雷骑着自行车又追了过来。他骑到跟前一把扔下车子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们，问：&ldo;是不是给钱?&rdo;

老豁说：&ldo;我们是省里科研所的，是带着任务来的，你替我们工作就是为国家办事……&rdo;

&ldo;我不管为谁办事!&rdo;大雷打断他道，&ldo;我就问是不是给钱?&rdo;

&ldo;给，只要下水就是五千。能见到水猴子，两万!&rdo;

&ldo;日他姥姥的!&rdo;大雷脱了上衣用力甩在地上，原地转了两圈朝老豁猛地一伸手，&ldo;这活我干了!&rdo;

在确定了陈宝栓家的狗死于非正常原因后，研究所立刻调来了专业的探测工具‐‐水下声呐探测仪。前后对处于汛期的黄河进行了五十公里河段的探测，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情况。反馈回来的波像显示在长盘村附近的流域内有一个河底深穴，直径在两米左右，洞口呈不太规则的圆形。这一情况的发现实在让人愕然。大家都知道，黄河属于流沙沉积河，尤其流经新乡的河段已经趋向于宽阔而缓慢，河床内应该有更多的流沙沉积，按常理说是不应该出现如此口径的河底洞穴的。研究所的专家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那里应该就是水猴子的藏身之处。

而这个任务，交给水性过人的草鸮来执行，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听说大雷要下黄河捉水猴子，不仅长盘村，就连邻村的老草鸮们都赶了过来看热闹。他们在黄河上纵横驰骋了几百年，却是头一次有胆大的敢跟水猴子，也就是他们嘴里的&ldo;河伯&rdo;过不去。以人犯神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简直刺激极了。在大雷下水的那天，河滩上密密麻麻地站了有上百号人。

简陋的机动船在距离洞穴十几米外的水面上就停住了‐‐害怕惊动了水猴子。几个人动手给大雷全副武装起来，潜水衣、护目镜、强光头灯、水肺。大雷看着水肺说：&ldo;不是我吹牛，就是下到河底盗墓的时候，我也没用过这玩意儿。&rdo;

&ldo;即使你水性再好，我们也要为你的生命安全负责。&rdo;老豁给他装好水肺，又把水网枪递给他说，&ldo;这个枪扣动扳机后，会弹射出一张网捕捉住猎物，让它不能动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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