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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老康不知道江莉莉是在糊弄自己，无神的大眼一亮，如梦初醒一般的大声说：&ldo;难怪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儿都去卖保险，而且推销起来还这么不畏劳苦、手段独特。&rdo;

江莉莉以为老康对自己诱导性的推销手段不满，赶忙解释：&ldo;康老师，您可别先入为主。我自幼喜读诗书，尤其是《古文观止》，我十岁就能倒背如流了。&rdo;

&ldo;难怪你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原来全是《古文观止》惹的祸。&rdo;

江莉莉仿佛当众裸露了私处，红着美艳的大脸蛋儿，赶紧继续解释：&ldo;我可是先对您的诗爱不释手，之后才因势利导说起保险的，更不是心怀鬼胎……&rdo;

&ldo;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钱。&rdo;老康打断了江莉莉的道歉和解释，眉头皱起来，几乎拧成了一个铜钱样，直接揭了自己刚才愣头愣脑的老底，&ldo;钱。关键是我咋样给你弄来买保险的钱。&rdo;

江莉莉笑了，一对大大的酒窝凹现在她白嫩嫩的大脸蛋儿上，她的声音也更加爽朗而美妙：&ldo;我能否有幸光临您家，作一次家访，以便我给您制订一套切实可行的保险方案？&rdo;

对于一个美艳崇拜者，老康当然是心不设防，甚至是求之不得的。他满口答应了：&ldo;可以，可以。明儿个就来吧。&rdo;

江莉莉虽然高兴，但女性的敏感倒让她不解继之疑虑起来：&ldo;明天？明天既不是星期天，也不是星期六，您不在这里卖书了？&rdo;

老康毅然决然起来：&ldo;我刚才琢磨明白了，在这俗人社会里，这诗集早就没辙也没必要再卖了。&rdo;

江莉莉晓得了康诗人刚才作木鸡状的原因，但却依然好奇，她睁大美艳的大眼睛，诧异地问：&ldo;为啥子？&rdo;

老康终于说了实话：&ldo;我花五百块钱交了半个月的摊儿费，就卖出你这么一本书，而且立马儿就又要交摊费啦。&rdo;见江莉莉用惊异的眼光重新打量起了《老康诗集》，似乎在对康诗的质量进行重新评估，老康赶紧把江莉莉手里的诗集推近江莉莉，急切万分地说：&ldo;你可千万别退货。就算你瞅在我买保险的分儿上，也照顾一回我的生意。&rdo;

错币第二部分

走在社会边缘的诗人（1）

什么人生的价值，什么自我的实现，其实没有钱，什么全都是扯淡！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让老康明白理想的虚伪和金钱的重要了。也没有哪个时刻，更像现在一样让老康感到自己的无能、无用。因为，他需要钱，却挣不来钱，而且还在不断地赔钱。

最最让老康痛心疾首、失魂落魄的是，他现在才知道，在当今中国，他所崇尚为圣洁之物的诗歌，却早已经沦落为读者无人问津、作者无病呻吟的无聊、闲散门类；诗歌之对经济社会不但不再崇高，而且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诗人之于经济社会，已经滑向了社会的边缘，&ldo;尊敬&rdo;与&ldo;高雅&rdo;也早已经被&ldo;讥讽&rdo;和&ldo;无用&rdo;所取代。他负气辞职后，没有踏入生财之道，却又不幸落入了一个寒酸得让俗人鄙夷的行当！光寒酸，他是可以快乐忍受的，但是，投身于无关社会痛痒的行当，他的人生价值又从啥地方体现出来呢？他辞官从文的意义又在啥地方呢？

他苦苦思索着，却始终痛苦地不得其解。

在古老的京城，有一个叫甜水园的图书批发市场。这里聚集了中国从事图书生意的人。从&ldo;天上人间&rdo;回来的翌日，老康手持自己装帧精美的《老康诗集》，便赶到了这个图书市场。当然，来的时候，他还是踌躇满志的，以为自己的诗集虽然不至于把古老北京搞个洛阳纸贵，但也不至于血本无回。

&ldo;哥们儿，要嘛货？&rdo;门口有一个大胡子摊主，主动和老康打招呼。

老康见此人留着披肩长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的劲头，大胡子遮掩下的大嘴巴里吐出一口地地道道的天津话，料定是个不足为伍的地痞之类。于是，他便装作没听见此人的话，没瞧见此人的招呼，头也不抬地径直走进了图书市场大厅。

大胡子只是咧咧嘴，自我解嘲地摇了摇大脑袋，并没计较老康的冷漠。

一直在中国社会里高高在上地居于领导岗位的前康处长是不会一下子就学会营销的。他可着图书市场转了两个圈，却发现，这里除了印质低劣的汪国真盗版诗集之外，就真的没发现一本诗集！

老康终于找到了一个瞧起来面善的摊主，站了下来。他把自己的《老康诗集》托在掌心，举在眼前，目视摊主，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摊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见老康一副傻兮兮、木呆呆的样子，笑了。她带着浓重的上海腔，问道：&ldo;说话好不啦！侬是买书还是卖书的呀？&rdo;

一提到&ldo;买卖&rdo;两字，老康仿佛当众露出了自己的白屁股，红了老脸，再僵持了片刻，之后，他才不得不支吾道：&ldo;卖！不知道您进货吗？&rdo;

老太太很热情：&ldo;侬应该晓得的呀，阿拉是作买卖的呀，当然是又买又卖的啦！&rdo;

老太太的一句话似乎使老康豁然开朗了，原来自己心目中高深莫测的所谓文学艺术，在这里竟这样的简单：低价进来，高价出去，而后钱就赚出来了！

&ldo;十八块一本的《老康诗集》，您啥价能进？&rdo;思想一通，老康说话也就有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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