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慕贵邦太子威仪……联姻之谊……永结睦邻之好……”
只是匆匆一瞥,寥寥数字,却已是触目惊心。
联姻?!
连槿心头一颤,却又怕被天子瞧出异样,赶紧退至一隅,试图用光线的阴影掩盖自己的失态。
她半垂着头,交错着的双手却在不自知地绞着衣边。
“连槿。”天子突然唤了声,将她从自己紊乱的思绪中抽回,“奴婢在。”
天子的目光仍锁在案上的字里行间中,“朕听闻,你曾在太子身边待过。”
连槿干涩地应声:“是,奴婢曾任东宫掌事。”
“哦?”天子略有些兴味地看向她,“东宫未立妃位,阖宫事务皆由你管理,定十分辛苦吧。”
“奴婢出身微寒,能得殿下赏识青睐,已是无上荣光,万死难辞,岂敢言苦。”
“如今,你已离了东宫掌事之职,太子又素日为朕操心国事,心难二用。”天子轻叹了声,目光又落于案上:“看来朕是得赶紧为太子寻位贴心人,分担东宫诸事了。”
连槿垂着头,默然噤声。
天子又凝神思索了半晌,“你派人收拾出一处干净的屋院,按着宫妃的规格安排就好。过些日子,契胡的玉勾公主将来行宫小住。她与你年岁相近,到时候少不得由你多招待着。”
连槿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是,奴婢定妥善安排。”
华灯初上,夜色如水。
连槿从天子寝殿步出,前往自己的屋院歇息。
连槿素来不喜宫婢跟随着,难得有这样行走中的闲暇,她更愿意享受独处的惬意与宁静。
但今夜,她的心却始终纷乱难平。
当她拨开笼罩着心底的那团烦恼浓雾时,发现自己的苦恼之源着实好笑。
太子纳妃娶亲,再自然不过了。而能与契胡联姻,于他而言,更是如虎添翼。那位契胡公主,将成为他登极路上重要的助力,远非自己这个小小女官可比的。
她应该为他高兴才是,这也是她一直希望且想要看到的。可为什么,她却始终笑不出来。
连槿止步于树下,树阴将皎皎的月色尽数遮去,只留下一片暗影。
她只需要一会儿,只需要一会儿的时间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待这一会儿过去后,她仍是冷静自持的御前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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