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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第2页）

人家竟然也有个照相机。

偏偏人家有！

所有的新奇、所有的刺激感受便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所有树的鲜绿、小草的柔嫩、巨石的伟岸，像一下子成了假的，我对天都山的感受顿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看到甜妹真正被那个戴黄色旅游帽的表兄拉着手离开时，看到泉湾“黄昏聚会”的成员真正被陌生人挖走一个缺口时，我才知道我的失望有多重，我的打击有多大！我只觉得一件宝贝被打碎了一般，“咔嚓”一声，只见一地碎片。

在唢呐和道袍的掩映中，别人都在许愿都在烧香都在拜佛，都在各色的旅游帽下露着一张充满期望的脸，还有的人打着口哨喝着汽水与啤酒，而我，坐在高高的山顶上，任凉风吹拂着我的头发，任孤独和失意一阵又一阵地侵袭着我柔弱的心灵。

所有的景色都变得寡淡无味，所有的兴奋都去了爪哇国。

我只记得回家的路上，有一辆蹦蹦车，拉着几个村里的小伙伴，拉着富贵和雯雯，拉着一个受伤的辛子。

没有甜妹。没有！

“如来末来末来末来如来真如在

即色即空非色非空说空空不空”

回到家里，我将天都山摘抄的一副对联拿出来，用毛笔写在一张大纸上，贴在书桌前的墙壁上。总以为佛家之语，往往透着禅机，有时深得难以破译，这次去天都山，更让我看出凡俗者与出家者的不同之处。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色，即所有牵绊我们的物质和念想；空，便是跳出了五蕴的束缚，脱开了苦海的轮回，到达了幸福的“彼岸”。

早晨起来才知，我家的毛驴挣脱缰绳，夜半出门，跑到路边的麦田里，将人家刚刚灌浆的麦子糟蹋了一大块。

人家为谁？就是甜妹的老爹王老大。

我的心一下窜到了嗓子眼上。飞跑出门，赶紧将毛驴拉了回来。

但王老大已经闻讯赶到了现场。路上已有好多人在围观。

村长出面处理，让我净陪王老大二百斤小麦。

我说不出话！

回到卧室，我摔了桌上的刷牙缸，砸了方格木棱的窗子！牙膏溅满四壁，牙刷也折断了，窗上唯一的一小片玻璃划破了我的手掌，窗户纸迸裂，哭泣似的躺在地上……我爬在床上，出声地哭了起来。

母亲和杏花跑来劝阻，也被我的哭声引出了泪水——其实她们比我还要心疼，还要气愤王家的得理不饶人——毛驴也就踩倒了一点点麦苗，将来收获，顶多也就多收十来斤小麦，现在有了把柄，竟就不顾多年乡邻的情面，理直气壮地跟我索要二百斤小麦！乡里乡亲的，你王老大能把这“二百斤”吃一辈子吗？再说，我刘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的口粮等不到新谷落场，常常东挪西借地过日子……我可以给你借来粮食，我可以满足你的贪欲，可是我不相信，我没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甜妹躲得远远的，荞荞倒是当面劝了公爹几句，最叫人寒心的，是王海鹰居然还不以“二百斤”为后快，还狮子大开口地要了五百斤！你的平菇没有搞到经济收入是我的过错吗？你与荞荞关系不大好也是我的过错吗？我没有帮过你吗？要不是上次我及时清除了杂菌防止了感染，你的平菇还要枯萎得更早，你的塑料袋里还要装下更多的失败与无奈！

一个人跑到山梁上，一个人看着山涧唇气涌动，水库里波光嶙嶙。一个人听着孤独的鸟鸣，在山头上迎着风，放声朗诵着北岛的《回答》——真的，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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